九年前,花枝儿的父亲被人欺骗欠下了一笔巨款,紧接着失去了所有的财产,以及房屋。
花枝儿的父亲最后发现骗局,与那个债主产生了激烈的冲突,最后被债主纵火烧屋,全家惨死。
债主本人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花了钱,推了个管家出来顶罪,说是他私底下在外面烧纸钱不小心引燃了邻居家,就完了事。甚至那个管家也只是关了几天,就被债主花钱赎出来,安然无恙地回去继续当大管家。
那花枝儿一家十几口人的性命呢?
不过是别人家财富的垫脚石罢了。
记载着一切的纸卷子烧成灰烬,清芳把被子重新覆上。
巫明丽问:“有证据吗?你确认属实吗?”
薛芹道:“回娘娘,属实。”
纵火烧死了花枝儿全家的“债主”,姓郭,本家是做苗木的,薛芹正好为了给于青整宅子,出面采买了许多苗木,他就用采买苗木为借口接近债主。
薛芹总是挑挑拣拣,给个小订单,再抱怨几句“老爷的主意总是一天三变”“不过我们老爷过几天要修一个大园子,光百年老树就要七八棵”,这样一边给甜头,一边用高达几百两的订单吊着那个债主,获得了初步信任。
获取对方的信任之后,正月的一天,薛芹约他出来喝酒,当然主要是给对方灌酒,薛芹自己杯子里都是水。
等对方喝得差不多了,薛芹说出自己的苦恼:他家老爷看中了隔壁邻居的地,想圈来修花园,但是对方死活不肯卖,老爷也没办法,所以老爷的主意才总是变来变去,因为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地。
那个“债主”被薛芹灌了八分醉,想都不想就提供了一个办法:在水井里下毒,什么乌头藜芦的,把人毒翻了,堆上干柴,一把火烧了就完事。
薛芹假装不信:“哪有那么简单,一家子五六口人呢,怎么就那么简单了?”
“债主”哈哈大笑:“仁义做不成买卖!小兄弟啊,我以前也是你这样的小角色,帮人跑跑腿,从里头抽成。抽成能有几个钱啊?我就是这么着,干掉了一个搞盆景的商贾,又干掉了……”
他数了好几个人,薛芹听得明白,他说到了“京西那家走狗屎运的老穷酸,不肯卖不肯卖,背了几千两债,还不肯卖,哎,死了,就由不得他们不卖喽!”
薛芹确定这就是花枝儿的家人,他又问了如何应付差役、官府、族人,那“债主”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搞定官府的手法,砸钱、砸人、抓把柄……只要肯动脑子,问题就不算是问题。
巫明丽面听完了薛芹的转述,冷冷一笑:“让这样的人在京城做这么大的生意,真不知是谁的过错!这就是京畿的官府,受的是天子请托,代天牧民,拿的是国库俸禄,民脂民膏,干的却是草菅人命的官司。”
薛芹不敢说什么,其实京里的大户人家,或多或少的都有这样的小动作,当然也包括薛家。薛芹自己知道的就有,一个外面买来的丫头被他堂哥强暴后自杀,不过花了几个钱,就轻松放了过去,那丫头的家人还感恩戴德,因为一个寻常女仆才几十两,而薛家愿意给他家三百两“棺椁钱”。
巫明丽思考片刻,她一个后院妇人,能插手的事务有限,不过不代表她什么都不能做。
“这个郭家在哪,顶头官府是哪个?”
薛芹道:“事发地,也就是张家老宅就在京兆尹下,郭家根基在京畿西道,现管是云阳岭县令,再上面是京畿西道太守。”
巫明丽道:“京兆尹先不提,云阳岭和京畿西道,你了解这两个官府吗?那你详细说说。”
薛芹做足了功课,对答如流,县令、太守分别是哪一年的进士,在翰林院干了多少年,怎么个秉性,上峰和同僚对他们的评价,历年考评,籍贯出身,家里人口、来历……诸如此类,如数家珍。
巫明丽边听边想,最后发现这件事,其实真的很简单。
“薛芹,我们家殿下马上就要封王了,而张选侍四月份生下孩子后,就会被封为孺人,是信王府第一个有品阶的侧室。
“而你要做的事很简单,等信王册封的消息昭告之后,你拿出内务司的身份,去张选侍家人户册所受管辖的官府,告诉他们,张选侍很得宠,生完孩子后要回家探亲,而你负责安排张选侍探亲一事。
“四月之前你要反复多次地提及这件事,等孩子出生后,张选侍升为孺人的谕旨明发后,你要催促官府协助办事,你可以暗示他们,张选侍的孩子是长子,以后会袭爵成为下一任信王。
“我的意思你应该懂的吧?具体你怎么办怎么说,我不管,要什么你尽管说。我只要结果,我要的结果,你应该也懂。”
薛芹当然懂,抬高张选侍的身份,制造张选侍要探亲的假象但只给出很短的准备时间,使得所有涉及的人来不及想出办法糊弄,逼迫官府主动为张选侍的家人报仇,不管云阳岭、京兆尹和京畿西道三方怎么撕扯,总得给张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