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红办事去了,巫明丽又在算时间。
郁红送人上车,大概要到午时,那么蜀王妃最快得到“送到信王府的那个丫头死了,被信王妃的人悄悄带走了”的消息是今天未时,最快她申时会进宫告状。
如果蜀王妃她求稳,还要去外面确认一下是不是柔儿真的死了,就不会有后续。若是蜀王妃发现小柔没死,这个局就不成了。
——但那又如何呢。
巫明丽自始至终只是想把小柔扯出来,蜀王妃好不好坏不坏的,关她什么事儿啊!能反坑一把最好,坑不到拉倒。
而小柔到玉芷宫的时间,大约也是未时,所以留给巫明丽的时间不多了。
她拍拍膝盖,站起来,让齐敏给她梳个望仙髻,头饰璎珞臂钏都换成了满池娇的样式,夏末初秋最是燥热,头饰用了大量生绡和绫,上缀着玻璃水晶,清凉柔和,平一下燥意。衣服也是以池塘景为主的,翡翠色杭罗大衫,里面的长衫加了莲瓣一样的羽袖,帔子是异形的,一端裁成修长的莲瓣,另一端则像豆娘翅膀,两端渐染粉绿色,刻意拉长的线条别具风格,帔子上面有齐敏巧手画的荷花、白鹭和蜻蜓池塘一角。
这日子里荷花开得好,应个景,好哄皇后。
刚打扮完毕,杏红那边就派了彩云来说,人到了,问在哪里见。
巫明丽就指着自己的书房说:“带到这儿来,躲着人。”
彩云于是去了,果然避着人,领进来一个披着衣服的陌生女孩儿。
女孩儿纯王府侍女打扮,青衫红裙,披一件同样式的青衫,将脸和上半身都遮住了。
到了书房里,女孩儿才解下了披衣,搭在手里,认认真真向巫明丽行了个礼。
低垂的脸如此完美,巫明丽一眼认出正是杨柔,她比记忆里的模样更青涩一些。
巫明丽时间紧张,没空客套,直接挑明:“你是打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就出现在我王府的倒座房?”
小柔并不知道前后的事,更不知这些上面的人要拿她怎样,她只记得那个照顾她的婶儿和大哥的交代:不能在外攀咬是蜀王妃把她打伤的,不能提有人救了她,只能咬死自己因病昏过去了。
所以小柔怯生生地回道:“奴婢,奴婢不记得了。奴婢原是病了,一次没撑住昏睡过去,再醒来,就在外面。看守的妈妈说奴婢是出来养病的,别的事,奴婢也不知道。”
巫明丽冷笑两声:“你推得倒干净。可我已经查明白了,蜀王妃将你毒打致濒死,然后把你扔到了信王府,好嫁祸于我!谁知你命大,出来了,反而活了!你若与我去作证,指认蜀王妃,我保你荣华富贵,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你想给我们王爷当侧妃,我也都依你。但你若不与我作证,我就让你再死一次!”
巫明丽的长相并不是很温柔无害的那种,生气时,是真的有点怒目威吓的严厉感。
小柔天性胆小,已被吓得哆嗦起来,却还记得丁武的嘱咐,若供出蜀王妃,自己和恩人都难以保命,故而还是咬死了说:“奴婢是真的不记得了,便将我打死,我也是不知道的。”
巫明丽将心一横:“清芳,教训她。”
清芳会意,上前来抓起小柔的头发就去搬她的手指。
小柔惨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反把巫明丽、清芳和彩云吓了一跳,还好清芳早有准备,拽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薄荷盐水,给小柔灌了小半碗。
小柔悠悠转醒,眼里含着两包泪重新跪好,哭诉说:“奴婢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巫明丽让彩云摆下茶碗,命清芳取一支小瓶子,倒出白色的粉末在茶碗里,搅和两圈,她亲手将茶碗摆在脚踏上。
巫明丽指着茶碗:“说实话,有没有你的证词,都不重要!我已经从内务司找了所有证据,这就要去求见皇后娘娘,面呈清白,回来照样能将蜀王妃治死。不过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你不从我还协同他人害我,我岂能容你。不过看你长得合我心意,我才给你机会。这是一碗鹤顶红,喝了能叫你腹痛三天三夜才会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喝药,还是随我去指证蜀王妃,你自己选。”
小柔心中无限悲凉,不过,早在蜀王府里被打得半死时,她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她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哥哥,她好不容易才得到机会到蜀王府当差,还没来得及找到丁武,就听说他被送回去了。如今信物在红鸢手上,也不知何时会传到哥哥手里。若是哥哥知道了找来,却只找到了她的死讯,那时的哥哥却又如何?
她舍不得死,可她更不能让救命恩人冒险。
小柔哭哭啼啼地磕了个头,端起“鹤顶红”一饮而尽。
是个外柔内烈的。
巫明丽揉了揉酸胀的眼眶,吩咐清芳道:“得,你在这看着她,好好教她,我去椒房宫一趟。”
巫明丽叫来了徐嬷嬷、杏红和彩云,又问还有谁见过小柔,得知路上还撞见了小翠儿,便叫小翠儿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