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明丽拉着廿五的手对花枝儿挥挥,送她出门。
花枝儿走了之后,廿五喊着“娘”,巫明丽捏廿五的腮帮子:“小东西,你娘出去啦,这几天见不着娘了。”
锦娘一听,崽儿怕要被王妃逗哭了,赶紧做好了哄孩子的准备。
没想到廿五皱着眉,叫道:“爹,坏!”
巫明丽愣了一下,以手指自己:“什么?你管我叫爹?我?”
廿五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又叫了一声:“爹爹!”
锦娘也呆住了,一瞬间拼命搜肠刮肚都没想到可以用来应对这个场景的词儿。
巫明丽却哈哈大笑起来:“行,我是你爹。可以。那以后记住了,我就是你亲爹。”
笑完巫明丽将他放在自己对面,那边铺着很厚的垫子,厚但是不软,反而有点发硬,适合小孩儿爬行。
他妹妹祸已由瑞姐照顾,在一旁呼呼大睡,他却坐在那里吃自己的脚,锦娘忙把他的脚拔出来,放进小毯子底下,解释道:“小皇孙已经十个月了,已经初初知道父母的意思,所以我在教他叫爹妈。叫娘,叫妈,小皇孙学得很快,没想到这个叫爹……”
巫明丽很淡然地说:“没关系,他亲爹十天半月的也不一定想得起来抱他一下,他不认得他,那我当爹,没问题啊!说不得,还要更好些呢。”
锦娘亦缓了口气,笑道:“娘娘说的切中其理,孩子小时候,父母双全,且都亲近他,他才能长得好。”
“廿五从小就看出来心大,我不担心。但是获获儿怎么办呢。”
巫明丽看着廿五旁边的祸已,但是这孩子没娘啊,令人苦恼。
瑞姐张了张嘴,有点想问,王妃为什么不把她认下来算了。
锦娘心里也有这个疑问,她陪着巫明丽已经快一年,大约知道巫明丽性格不喜欢藏着乱猜,既然想到了,就问:“获获儿是个女孩儿,早晚要嫁出去,并不妨碍什么,娘娘为什么不干脆认作自己的女儿?”
“宝华孺人用性命换来的女儿,我怎么能贪她的功算作自己的?难道以后她不祭拜母亲啦?而况宝华孺人难产去世,许多人都知道,脉案、医案都在,参与接生的稳婆、大夫、丫鬟不下二十人,消息如何守得住?我这里撒谎,她将来戳穿,如何面对我呢?”
巫明丽抬起手来:“此事以后不要再提。”
然而,什么时候告诉祸已她母亲难产去世的真相,是个大问题。
说得太晚,怕她从小心怀疑问,长大后知道真相却心生埋怨,甚至怀疑她这个王妃。
说得太早,怕她小小年纪就陷入“自己的出生害死了母亲”的自我责怪,在否定中反复折磨自己,长期抑郁
实在两难。
锦娘道:“皇孙女将来如何,暂时看不准,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吧。左右娘娘待孩子们无有不均,对得起天地良心,自无所虑。”
“话是这么说,但你我一念,是小姑娘的一辈子。可怎么能不犹豫呢?”
廿五也困了,他在祸已旁边躺下来,兄妹俩凑在一堆睡了。
巫明丽起身更衣,又一天早上,她该去晴春斋看公文了。
外面走进来杏红,在帘子后面站了一礼,道:“娘娘,派去给宝华孺人家送信的捷足捎回来消息了。”
碧兰生前是正经录了身份的选侍,死了封号也是过了明路的,各个消息往她家传过,年底下她去了,也派捷足带信往她家报丧。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对方家里知道消息便罢。碧兰既然嫁在王府,生死都是王府的人,牌位遗体都属王府所有,和她的娘家瓜葛甚少。
不过听着杏红这个语气,应该有事。
巫明丽想到碧兰只言片语里提到过她家的情形,那可不是省心的一家人。
巫明丽道:“说吧。”
杏红低声回道:“捷足捎来的消息说,宝华孺人的父母说想来京城拜祭孺人、见一见外孙女。”
在巫明丽旁边伺候的珍珠嬷嬷不禁说道:“什么外孙女?哪来的疯子乱攀关系,咱们府里所有的皇孙都只是文昌侯夫妇的外孙女,哪里有别的外祖父母!”
巫明丽道:“若是切爱女儿,女儿去后,疼一疼女儿的孩子,也是应该的。但是孺人的母亲早已去世,现在这个‘母亲’,莫非是继母?”
杏红道:“这却知道得不仔细。”
捷足只管捎递包裹、信件,并不会特别详细地打听,能捎回来一个口信儿已是十分难得。
巫明丽思考片刻:“吩咐下去,如果真的有贺家人来王府找女儿,就把孺人停灵雍州寺旁的梅花庵一事告诉他们。他们若是去给孺人烧钱祭奠,以后还有的往来。如若不然,就直接打发了去,以后也不准和祸已提贺家。”
杏红记下了,珍珠嬷嬷说道:“娘娘对他们还是心善。以前从未听说王府以宫女选进的孺人、选侍还能带挈上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