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赐婚的风声还没出来,暂时没人往外递话,连默契都还没形成。但是近前的人大约有数,看来小鸾是要嫁给十八皇子了。
对小鸾本人来说,这个丈夫不坏。人不烂,还能给她机会帮衬上父亲。
可对于青来说,有点未必。皇子娶了守边大将的女儿,那大将手里还有些兵马,难免叫人心中膈应。
值得庆幸是,于青守的那个边,实在太远,够不着中原。而十八皇子年纪小又不出众,和各个兄弟亲厚有限,皇帝陛下短时间内就算忌惮,也忌惮不到他头上。
巫明丽思考其中能转圜的地方,怎么着能皆大欢喜就好了,正没个头绪——主要原因还是适婚的男子不太出色——矮子里拔高个儿地拔,也只能拔到那么些,皆不大中用。
这天李琚回来,气呼呼地喝了一大瓶水,坐在冰盆旁边直喘气。
巫明丽待他平复片刻,直接问道:“是不是使团找你麻烦了?”
“正是!还好不是姐姐你去管他们,一帮野蛮人,真正是蛮不讲理!”
齐敏捧来冰酪浇果酱,巫明丽的碗小,吃完了再拿新的,口口冰凉,李琚的碗大,一口下去小半碗,酸甜醇厚,凉意透顶,爽得他大呼“好好”,然后他才开始想哪扯哪地抱怨。
这段时间,李琚攒了一肚子的怨恨。
左贤王,是还回去了,使团不仅给皇帝陛下带来了各种新鲜玩意儿,也给朝里的大臣们遍洒好处,他们出得起代价,皇帝陛下遍松口放了人。
李琚不能理解,有这么个人质在手,关键时刻能左右战局。
现在可好,天大的关键人物被放出去了。
巫明丽倒不这么想,近几年不好双线作战,让他们内乱就成了最好的选择。真要无限期扣押左贤王,就算蛮王还舍不得小儿子,右贤王却不是吃素的。现在左右贤王势均力敌,如果左贤王长期困在大雍,天平就会向右贤王倾斜。
右贤王不付出代价,漠西蛮的实力没被削弱,就结束掉漠西蛮的均势和隐患,显然不符合大雍的利益。
所以皇帝陛下不过是借坡下驴罢了。
意思是左右贤王要打出个胜负来?可以,但必须付出绝对惨重的代价,想和平集权可不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左贤王即将和索瑟的小公主联姻,一旦获得索瑟的支持,必将有事于右贤王,右贤王有必要再寻求一个帮手。
皇帝陛下的选择可以猜到,给钱给地是不可能的,那只能给公主了。
李琚西安抱怨左贤王脱身出去,坏了他当众砍了他以震慑漠西蛮气势的计划等等。
巫明丽劝道:“我看唐员外信里信外的意思,威胁咱们说‘区区马商’如何如何,大有一种死不认账的态度。我猜呀,真到了那一步,他们会弄一个假的左贤王来稳定军心。而且有时候哀兵必胜,左贤王死了,也许反而激起对方的抗争之心。战局,人心,变换莫测,他死了,究竟是消磨士气,还是激起反抗,倒也不那么确定。”
李琚想想,道:“有时候主帅死了,下面的人溃不成军,有时候上级死了,下面的莫不以死相争,这却是为何?”
“我想,区别在于主帅和将士的关系。是书上记载说,名将吴起‘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于是‘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将军待部下好,部下效死。若将军有威无恩,则何如?”(引用自《史记·孙子武器列传》)
李琚熟读诸位名将的故事,对吴起的这个典故知之甚详,听得连连点头。
巫明丽又说:“若将军凌虐部下,此人被杀,则部下又如何呢?”
李琚接话道:“怕不是要‘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也不知这个左贤王和部下的关系如何?”
“应该不差。根据蒋先生的老猎户所转述,他们被困三个月,左贤王的部下仍在努力奋斗想带着左贤王逃跑,外面也有人接应他们,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想过出卖左贤王,平时言语中,他们对左贤王也十分尊敬。左贤王与他们同吃同住,一应挑拨离间,皆不得行。也许左贤王年少冲动,有勇无谋,自大无知,可他对自己的部下,应该不差。”
李琚哼哼说道:“算他有眼光,对自己的部下,当然要手足爱之,怎么能差?姐姐提醒我对了,这样的人,杀了他,击溃部下军心的可能性小,引起反扑的可能性大。唉……就这么白白放过,我就是不甘心!”
“这倒不一定。不管怎么算,死了的左贤王,都比活着的好多了,可惜不能死在咱们手里。左贤王的去向,陛下自有安排。你继续,还有什么事儿招惹你来?”
“他们使团里的这个人那个人,都是些讨厌的东西。在驿馆住着还生事呢,也不知是真的,还是阶级报复。一天三顿带宵夜的要吃肉,给了猪狗鸡鸭鹅,又要羊,给了羊又要牛,给了牛要喝奶/子,给了甜的要咸的……折腾得驿馆的人昼夜不得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