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蛮和索瑟啊……
李琚早就知道巫山长博学,没想到他既有广度,又有深度,聊得很直切。
李琚将几个用钝了的箭头做摆设放在书房,巫山长随手一掂,说:“好重的箭头,你用百八十斤的弓啊?膂力了得。这弓也难寻。”
李琚抹了把脸,老丈人厉害了。
再说他近日构思的在北海打仗的路子呢,巫山长听着点头,引经据典了一通,最后说道:“他们春季偷袭的可能比冬、夏偷袭的可能性小,北海一省,多为春汛,春汛时渡河难。若为粮草故,怕是这时已经在谋划东渡咯。”
巫山长摇了摇头,忧心忡忡。
可是再忧心也轮不到他操心。
李琚说:“罗将军必不会让蛮子东进一步。”
巫山长道:“不是为这个。那沙场上死的,都是大雍的子民嘛!若没有战士,也该种几亩地,养几个儿女,繁衍人口……”
他的话音未落,巫明丽就接上了:“父亲,话不是这么说。若不抵御外敌,年年受劫掠的百姓又如何自处呢?”
巫明丽和母亲在后面略聊了聊,见了花枝儿清芳她们,转回存武堂,恰听见父亲在怀民怀国,便回说了一句,然后才走进书房与父亲行了一礼,各自落座。
巫山长道:“兵者,国之大事也,你说的也没错。这是索瑟治国不好的问题,若是他治国好,民心往附,何须侵略。”
巫明丽没和父亲辩论,她爹一肚子的《治国之道但纸上谈兵版》,教学生是很好的,自己实践,那算了吧,可能执行起来,还不如大哥二哥。
入座后,话题就在巫明丽这里了,先问学院,特别是她叫人招揽到书院的几个书生如何,果然她爹说:“郎云清极好,比你弟弟还会教草——教落后的学生;吴诤不错,几次考不中都是紧张所致,我给他多考几次他就熟了……”
又问罗琴心和罗太太的宅子安置得如何,她爹说:“多早晚就好了,你娘舍不得人,你弟弟和文林侯一天到晚厮混在一起,那屋子空着透气等风干。我看,不如留着当别业散心也好。”
再问去年让他注意的地瓜如何,她爹说:“不如何,产的不多,和咱们吃的主粮区别也大,小孩儿当甜口吃,但不养人啊。”
这个判断倒是很对,但是巫明丽想听的又不是这个:“爹,让人种在哪儿的?”
“地里,还能哪里?天上?”
“全在地里喽?”
“对啊,就咱们书院‘躬耕陇亩’那块地儿,你小时候还去挥过锄头的,庄头大娘还说你真有那个架势……”巫山长回忆女儿的当初,大有越扯越长的趋势。
巫明丽稍微觉得心梗,但是这个要怪自己没交代明白,只能再教一次了:“爹,你叫大娘把果子藤子起了,分出芽点,去山上种,去田埂种,去荒地里、旱地里种。您想想,这东西若是种在地里,和正经粮食抢水肥田壤,亩产又不如麦子稻子,我关照它做什么?”
她娘冷笑,没当众拆台,她爹“噢”地一声,李琚也跟着“噢噢”一声。
李琚追问道:“旱地里能种,那北海是不是也可以?”
“北海不行,太冷了,还缺水。你如果去西头,带着它应该有合适的地方。它也合往南边的沙地和山地去种。爹,时间紧张,烦您哪,再给我试一年,多试几个点,什么地况都要,烦请庄头帮忙记一下……算了,这些事您真个是靠不住,娘,求求您帮女儿办了这件事。爹,您交代他们,收拾几丛壮实的果子,交给弟弟也带去,去南边种。”
巫明丽交给巫序去办的事太多了,再加一件,债多了不愁背。
巫太太把手一身,巫山长清一清嗓子,和太太拍手:“哎,论管家办事我是真不如夫人。”
巫太太又一声冷笑:“教学生也未必如如我,把你的学生和我的学生比一比?”
罗太太是不能考进士,要能考,保不齐她和罗琴心谁先考上呢。
李琚和巫序看着,又在一旁“噢噢”,这个家,终究是老婆做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