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有什么好啊?你是没看见那两个夫子,噫~可吓人了!”
书房里,柳家的大哥儿和三个弟弟怂成一团,那么大的个子愣是抖出了娇小可怜的既视感。
书院那边提的条件,大哥儿都听说了,什么背不出来要罚抄,逃课迟到打手板,一点不带含糊的。
他们连大夫都配备了,想装病逃课?立刻排除老大夫来把脉!
好日子到头了,大祸临头了!
这还没开学呢,下马威一个接一个,全是文章,全是新出的文章,市面上没见过,想作弊都没办法作弊。
老大老二越想越悲伤,老三老四才七八岁,也搂在一起瑟瑟发抖。
“鸣哥儿,救救哥哥啊!”
柳大哥儿对面站着一个瘦得三根筋挑脑瓜,人在衣中风来荡的小公子。小公子也是柳家的孩子,崇字辈儿,今年十五,颇有几分聪慧。这些年柳大哥儿每有要从家里诓钱,或要欺骗家里的,多是这位鸣哥儿拿的主意。
柳崇鸣的主意一般都很馊,但很实用,屡试不爽,所以他和柳家四个公子的关系好极了。他家本有十分贫寒,靠着大哥儿二哥儿指缝里漏的一点点,倒也能勉强混个明白。
就今天穿的这身不合体的新衣服,正是大哥儿给的。他去年做了没上身,今年拿出来一看,原来的深紫色略有褪色,早就不时兴了,且短了一大截,便给了柳崇鸣。
柳崇鸣也不嫌弃这是旧衣服,接了来直接套上看看,记下要改小改短的位置,好在后天考较时穿着去见夫子。
柳大哥儿对这位可谓言听计从,如今要进书院被师父锁在院子里摇头晃脑了,大哥儿吓得几乎要尿裤子。
他们四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崽,将全部希望都压在了柳崇鸣肩上。
柳崇鸣在心里咆哮:身在福中不知福,师父给你都浪费,这上学资格给我多好!给我多好!!!
他将来不想靠给人跑腿帮闲为生啊!他不想低声下气,他想当官啊!就算当不上官也想置办几亩不交税的田地,靠教书、讲经、著书作志、代写书帖、经办一方事业,能活得十分滋润。他不想一辈子给人拿馊主意、做小伏低、低声下气地苟活!
……就是帮闲跑腿也得是柳叔叔那样的吧?现在都是外面的牙行铺子庄头哭着喊着求他松松手给引荐到信王府去。
可这样的人又有几个呢?柳崇鸣自认自己手腕不如柳匀强横,摆不平百八十家的求情。还得学,学海无涯苦作舟,他造舟,他学,他吃苦,他刨木造舟。
他想进书院。
柳家四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生下来就要什么有什么,大名鼎鼎的书院还放下架子,特特给他们弄个小书院。
而他,想要一个名额,需得他爹他娘到处托人讨情,才能把名字写在末尾,送到夫子的案前,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夫子裁决。
夫子们是好的,还给文章,考较他们。
若是正大光明的公平考试,柳崇鸣还真不怕。
然而凡事都怕“但是”。
但是为了求这个名额,他不得不让出了自己苦心研读的结果。短短一个月时间,他靠自己琢磨,去鸿文书肆讨教,好不容易写成了一篇注解,自我感觉至少也应在前三十之列。
然而这篇注解被峰儿奶奶索走了,然后就成了别人的见解。
柳崇鸣能做的反击,就是索性公开了自己的注解。
大家都一样,全看临场发挥。
他只要不是倒数六个,总能挤进去的吧。
柳大哥儿哀嚎着,又问了一次。柳崇鸣勉勉强强,平复心中的不公平之意,给柳大哥儿说:“之前那篇文章,我给你们哥俩都想了一篇应对,虽不甚好,却也够用。这次给你们的文集我也没见过,不知写的什么,先给我看看,揣摩一二?”
大哥儿和二哥儿飞跳起来把两卷书同时递到他手里。
二哥儿眼巴巴地说:“哥哥,要是咱们进去了,没有你,可咋办啊!”
柳崇鸣忽然转过一个念头:“要不,你们带我去伴读?我听说他们大户人家的少爷读书,都有个陪读。罚抄罚打的,都叫陪读受着。”
二哥儿支棱起来,随即立刻垂头丧气:“不行不行,咱们是兄弟,哪能叫你去受罪。有什么罪,我自己受吧。”他想起出门玩耍后得知有伙伴因逃课贪玩,被夫子打得手心都快烂了,又想到课表排这一年只五天休息,要出去玩可不就得逃课,一时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柳崇鸣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善意:这两个傻公子,霸道是霸道,跋扈是跋扈,本心倒是不坏。如果真的能在书院里学到点东西,对他们未必是坏事。
于是柳崇鸣压下了心中的一个可以让他俩中的至少一个不用去书院读书的主意,改为说道:“或者你们每天把学里的功课告诉我,我帮你们做功课做文章。我想,先生不会太过苛刻的。”
两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