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巫明丽进宫问安,只见到处都喜气洋洋的,从宫门到椒房宫里,各处遇到的人看见她都忙上来福一福礼一礼,口称“恭喜王妃”之类。
本就殷勤的宫女太监自不必提,客客气气的外命妇也主动关怀起王府诸事。
巫明丽应付几声,给主动贺喜的宫女和內侍们撒钱,到了椒房殿里,先向皇后问安,叫起后自觉走到蜀王妃对面空着的位置坐下。
皇后笑问:“你听说了不曾?你家那口子立下了大功啊!陛下昨儿写了两首长诗,古体诗,往上数二十年,也就是——就是——”王嬷嬷提示了一下,皇后接着说,“就是于青打王庭那回,写过一次乐府长诗。这次单写了两首,一首当然是给咱们家大军的,另一首就是给十六儿的。”
巫明丽回道:“妾身昨日听说了。陛下遣信王去,是信得过他。他也没辜负陛下的信任,为君父分忧,是尽了为子为臣的责任。母后娘娘抚养王殿下长大,王殿下能有今日的荣耀,全靠母后娘娘教养的功劳,妾身每听王殿下说到母后娘娘的教导,都觉得王殿下立功也是应该的。”
皇后受用极了。
这是最近难得的好消息。
近半年来,礼王在江南迟迟没有进益,和陈王半斤八两,皇后面上没有特别的表现,实则心急如焚。
最开始礼王数田亩、数商户作坊,还算哄住了皇帝陛下的心意。后来皇帝陛下渐渐地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表现,对两个儿子浮于表面的观察结果略有微词。
这个不满,在两个儿子分别来奏陈说两江两淮的义仓、平籴仓在六、七分满时,达到了极致。
之前的田亩农商,他俩尚能看出一二,及至粮仓诸事,他在京城尚且获知江南粮商极力遮掩,更不论他派去江南的粮税督查密信来报,记有数十万斤之差!
而他的两个傻儿子上奏说粮仓尚有六七分满。
信了他们的邪!
皇后并不知道皇帝陛下不满在何处,只觉心力交瘁。
儿子已经三十有六,仿佛前面那个三十不存在一样,还得她一个六十岁的本该颐养天年的妈来操心。
如今李琚能打个胜仗回来,还不是蹭来的,是正经斩首过百拿下的战功。
皇后觉得有口气缓过来了。
底下的外命妇也纷纷凑好话儿,皇后教导得好呀,蜀王礼王的兄弟之情好呀,给皇后哄得眉开眼笑。
外命妇们一拨又一拨地来,看见巫明丽就恭贺,巫明丽一拨一拨地回谢,末了,皇后让巫明丽留下陪晚膳,其他人就都遣去了。
椒房宫治得一桌应景的新样春菜,一盅鸡汁火腿西施舌鲜甜至极,巫明丽都忍不住破了自己食止七分的戒。
皇后并不爱吃河海鲜,桌上的西施舌东星斑,都是特意给巫明丽置的。
巫明丽恋恋不舍地搁下乌木箸,皇后愉快地笑道:“我叫人再得了好的都送到你那儿去。”
巫明丽谢了恩,笑道:“啊,王殿下还没回来,我就要沾他的光了。”
皇后道:“该你光,怎么算沾光呢?咱们皇室的子孙,多少年没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功啦!他在外面打下的功劳,有你的一半儿。明丽啊,自你嫁给他,也——快五年了吧?啊,对,八月就是五年整了。这五年,你们府里的事,我从来不问,因为你管得不错,欣欣向荣,子嗣繁盛。”
巫明丽已经猜到皇后接下来的话是什么了,起身叉手,回道:“想必娘娘有事教我,谨听母后教诲。”
“教诲呢说不上,就是个小事。这次他回来了,我想给他赐一个侧妃。”皇后看着巫明丽面色不改,“不过这孩子自小大大咧咧,若非当年把你嫁给了他,我和他爹可能都想不到,他一个堪堪只认得字儿的笨孩子,会和你这样喜欢读书的姑娘相处甚欢。所以这次挑选侧妃,我打算交给你办。你挑一个你喜欢的吧。”
“母后娘娘,我挑的只代表我自己喜欢,如何能代表陛下和母后娘娘的喜欢?我入府这么久,府中只有三个孺人,一个选侍。往上看,十五哥有两位侧妃,已故十四哥去时,身边有四位侧妃,就是往下看,十七弟也已经有了一个侧妃,只有咱们信王府,一个都没有,妾身有时都觉得惶恐。所以妾身想着,不如赐两位侧妃,陛下和母后娘娘挑一个,而妾身呢,斗胆,应下母后娘娘的破例恩典,也给他挑一个我觉得好的姑娘。”
皇后微笑着点头:“你这么想,我就放心啦。咱们先不要说挑中的是谁,万一挑中同一个,就纳这一个。”
皇后用了个“纳”字儿,巫明丽领会得来,这是一种刻意明确的安抚。
她并不觉得委屈,当侧妃的,当孺人、选侍、妾侍的人,都不觉得委屈,她凭什么委屈?
就现在信王府的情况,真娶回来了睡哪还不好说呢。
从宫里出来回府之后,巫明丽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和府里众人说开了。
众人神色各异,侧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