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琚和巫明丽漂了一个多时辰,浑身都皱了才爬上岸。
巫明丽回房更衣梳头,今天的晚宴是大宴,她需要打扮得整齐规正。
齐敏给她挑好发型,正要挑首饰,下面来回说信王带回来几箱礼物,请王妃处理。巫明丽看见有好些首饰,从中选了一套鸢尾蜻蜓花样儿的,作为今天晚上的待客头面,其他的暂且封起来,等明天宫里说定了,再分下去。
齐敏边笑说“倒是和穆师父的做法很像”,边仔细梳理巫明丽那一头披泻及地的乌亮长发,分绺立鬟,一丝不苟。
白羽浑身透着不高兴地跑进来说,青深先吵着要见信王,得知存武堂非召见不得进,李琚刚好拒绝了,于是又吵着要见王妃。
白羽走到旁边给齐敏秋草她们打下手,递梳子拿发绺什么的,说道:“她这事儿也太多了,还没正经当上侧妃呢。”
巫明丽笑道:“有事儿就好,只怕没事儿——那都是憋在心里了。小白,你再跑一趟吧,先告诉她我在梳妆,让她多等会儿,你和清芳陪着她,也是看守着。刘妈,去请王不泊和其他几个大夫,先给殿下和青深都把一把脉。”
白羽还是噘着嘴不大情愿,但是巫明丽这么说,她只能这么听,和刘妈、清芳一起退出外间。
齐敏忧心忡忡的,小声说道:“我看不是个好相与的,和几位孺人完全不一样。主人性子好,也要防着吃亏才是。”
“这就是王府的可悲之处了,什么样不好相与的,好相与的,最后不都一样么。我不知她为何要拿自己的半生作报答,只为她不值。除非,她和我一样……”
一样野心勃勃。然而一个异族姑娘,在中原的京城野心勃勃,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成功样子。
巫明丽端详镜中的自己,真的是一张很天然无害的脸,温和慈祥,大白兔儿小荷花一般舒淡,是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长相。
而青深,像极了柳崇鸣,面相就已经有些“鹰视狼顾”的气质,心里的那团火却又藏不住,于是“桀骜不驯”四个字,就像刻在脸上了一样,就算心里没有太多打算,也很招人注意。
发髻梳成,齐敏和秋草将一套花丝攒八宝牡丹凤凰头面戴上,没有涂口脂,这会儿涂了也会很快被吃掉,还不如晚点再涂。
巫明丽指了一个玫瑰花瓣浆成的口脂,让齐敏带上,又问李琚那边如何了,得知李琚正和丁武丁续一块儿,与狼儿子狗儿子们玩耍,大夫已经去看过了,没有开方,因为王殿下壮如熊,连“赶路病”都没有。
巫明丽再叫传话的去问他是否有空过来,青深有事商量,李琚回说暂时不得空,有事和丁武兄弟俩详聊。
巫明丽没强求,自己挽着长长的帔子,摇摇晃晃地踱到正堂大厅,听见青深和她的侍婢正在用漠西蛮的语言说话。
巫明丽并不精通漠西蛮的文字,不过有些常用语和名词,还有骂人的话,她大约知道。
从她们的对话里,巫明丽听见关键词“信王”“女人”“不要脸”,略有点猜测,于是进门来,路过青深和她的婢女时,也用半生不熟的漠西蛮语说:“硕尔怒那,你的父亲,没有教过你,做人的礼貌吗?”
青深瞪大了眼睛,这李琚也没和她说过,他的王妃会漠西蛮语啊!
刚才她只是实在没忍住,心里有些酸酸的,所以和婢女抱怨两句,羡慕嫉妒李琚和王妃的全然信任,愤怒和不安于李琚似乎有脱离掌控的趋势。
她想找李琚获得底气,李琚不见她,还叫人告诉她说“好好听王妃的话”,她一瞬间有些苍苍凉凉,所以仗着没人听得懂她的家乡文字,和婢女感慨一番。
她可以指天发誓,她真的就只说了一句“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公然地搂搂抱抱就算是在咱们那儿也算不要脸了吧”,真的就这么一句,偏巫明丽听到了!
青深的脸涨得通红:“是我一时忘形。”因怕巫明丽借题发挥处理她的侍婢,忙又说,“我下次不敢了,请王妃原谅。”
巫明丽觉得,还行,知道羞耻,知耻近乎勇了,可以不计较。
“规矩礼数,以后慢慢学吧。明天王殿下和我进宫谢恩,中宫殿下会代为陈情,请封你为信王侧妃,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可别惹出什么乱子,害我难为!”
巫明丽边说废话,边打量青深的打扮,蝉鬓云鬟留仙裙,格格不入,她还是不大适合汉式女子的装束,看来得让丫鬟们做些漠西蛮那边的衣服首饰,她打量过了,手一伸,清芳交上王不泊给青深诊的脉案和药方,看得巫明丽直皱眉。
比起李琚那个健康宝宝,青深的身体状况就要差得多了。
巫明丽的眉头拧得死紧死紧:“你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竟一点看不出来,可知母体根底缺得厉害。你是六七岁就离了家乡四处逃命,所以王大夫诊着你少年不足,开的药方是食补,一天要按三顿正餐,不计量的点心填补,说是已经到了这个月份,吃再多,也不怕孩子太大生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