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在倏忽之间,便被那一剑穿破而去。
卿相裹挟着万千道文与剑意,停在了子兰身前,面色有些苍白,咳嗽了两声,看着面前这个低头看剑的人,轻声说道:“是不是会让你想起什么?”
子兰低头看着心口那个不断流淌着冥河之血的剑孔,缓缓说道:“是的。”
子兰看向南方,平静地说道:“当年内部混乱的巫鬼神教,便是这样被击垮在了云梦泽中。”
“但是只是这样,是不够的。”子兰转头看向卿相,缓缓说道。
卿相神色一变,那处流淌着冥河之血的剑孔之中,无尽冥河之力喷涌而出。
那柄由道术与剑意一并构成的山河之剑,却是在瞬间被震散,万千道文落向风雪人间。
子兰向前一步踏出,将这个活了一千年,热衷于饮酒骂娘的白衣男人的喉咙一把握在了手中。
“背弃故土之人,自然是最该死的。”
子兰声音冰冷的说道。
纵使卿相一身妖力浩荡,却也是被死死的握在子兰的手中。
然而卿相并没有惶恐,只是艰难地笑着,嘴唇似乎在动着,可惜喉咙被握住,自然什么都没有清晰的说出来。
站在消耗巨大,停在不远处残留的山河意象中的张小鱼却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是。
陈怀风。
于是人间还有一剑而来。
......
陆小小已经回到了南衣城中,让陆小小没有想到的是,鼠鼠便一直在南衣河畔等待着。
“南岛算得上是我朋友。”鼠鼠看着陆小小,很是认真的说道。
陆小小有些脱力,也没有去多问什么,拖着南岛与他的剑,一并上了小舟。
鼠鼠在舟头检查了一番南岛的身体。
少年毫无气息,如同早已死去一般。
鼠鼠瞬间面色便苍白下来。
陆小小亦是沉默的坐在一旁。
其实在拖着南岛回来的时候,她便已经感觉到了。
没有气息,没有脉搏,连神魂的波动都没有存在。
就好像只剩下了一副紧握着伞不肯放手的躯壳一般。
二人沉默地在舟头坐着。
过了许久,鼠鼠才看向陆小道:“还要将他带回岭南剑宗吗?”
陆小小沉默地看着这个少年,点了点头,说道:“带回去吧。”
陆小完,便在舟头倚着乌蓬无比疲倦地坐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了一文钱,递给鼠鼠。
只是伸手出去很久,鼠鼠都没有去接。
陆小小转头看过去,鼠鼠只是轻声说道:“算了。”
“为什么算了?”陆小小却是有些不解。
鼠鼠撑住了竹篙,平静地说道:“我后来想了一些东西。”
陆小小没有问,只是把那一文钱收了回来。
“反正已经缺了一文钱了。”鼠鼠一面撑着船,一面说着,“哪怕日后再收多少文,也不会圆满了。”
鼠鼠也许是又悲观起来了。
也许是从来便没有从柳三月的事中走出来。
总之她没有收那一文钱,只是低着头,撑着船,向着南衣城北而去。
陆小小沉默地看着鼠鼠许久,而后转过头去,看向南面那片缓缓远去的风雪天穹。
风雪里有一剑。
那一剑无比灿然。
应该是来自卿相。
陆小小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是脑海里却已经出现了那一幅画面。
身穿梅花一般斑点白衣的老男人,手执道剑,跨越人间一剑而去。
所以南衣城赢了吗?
陆小小才始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些剑光与道韵便被浩荡的冥河之力击散而去,如同灿然之雪一般落向人间。
陆小小沉默了下来。
一同沉默下来的,还有整个南衣城。
那可是卿相啊。
人们这般想着。
丛刃的知交好友,悬薜院院长,人间大妖,道门大修。
如果连他都输了呢?
大泽里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鼠鼠也是这样想着的。
她也是妖族,对于卿相这个人间大妖,自然会更为亲近一些。
于是当那些剑光洒落的时候,便是鼠鼠,也从那些愤然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却又陷入了无边的忧愁。
只是当她这样想着的时候,有人却是带着满身风雨,踏过南衣河,出现在了舟头之上。
鼠鼠抬起头,看着这个抱着剑出现在舟头的三十二岁的老男人,神色有些复杂。
陈怀风。
只是怀里的那半帘风雨也许已经散去了。
所以才会一身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