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
“这便是剑意。”南岛平静的说道,“确切的说起来,剑意是无形之物,一如杀意。”
乐朝天挑眉说道:“那我们所见到的那些透明鱼儿是什么?”
“那是被剑意所凝聚的天地元气轨迹。”
是以剑意才需要在天地元气中蕴养。
乐朝天轻声笑道:“这样看来,剑宗所修的,确实是唯心主义的东西。”
南岛却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愣了一愣,便是自己方才还在端着架子和乐朝天说什么都忘了,下意识地问道:“唯心主义是什么?难道道门不是这样的?”
乐朝天转头看向楼外一帘秋雨,笑着说道:“这是很难叙述的问题,大概便是,所思即所有与所有方能所思的区别,道门走的是唯物主义路线。”
南岛沉默了少许,说道:“我不懂,但剑宗修行之法不是来自道门?”
乐朝天想了想,说道:“确实是这样,但是剑意之法不是。”
剑意之道来自磨剑崖,南岛当然知道,当初秋溪儿在教他学剑之时,便与他说过。
却原来剑意与修行,是两种东西。
南岛沉默了少许,说道:“看起来,你似乎并不需要我教的样子。”
乐朝天轻声笑着,说道:“只是曾经听闻过一些说法,修剑修剑,自然和修行一样,需要有人领进门,总归要师兄告诉我如何去凝聚第一缕剑意。”
南岛轻声叹息着,想着乐朝天所说的那个所思即所有,缓缓说道:“就是想。”
“想?”
“手里握着剑,心里也要有剑,于是念头便有了,念头蕴养在天地元气中,于是那一道剑意便来了。”
“心里怎么才能有剑?”
南岛歪头想了许久,看着乐朝天说道:“看看天?”
乐朝天轻笑着说道:“不看。”
“为什么?”
“太远了,要近一点的。”
南岛愁眉苦脸地想着,而后看着乐朝天腰间的那柄剑说道:“不行你看看我?”
乐朝天哈哈笑着,眉梢上残留的水滴都被抖落了下来。
“我看师兄做什么?要我杀了师兄?”
“想想那些你弹曲子的时候砸你的人?”
“我懒得和他们计较。”
南岛叹息一声,转头看向楼外,说道:“那看看青山看看人间?”
乐朝天倒是认真的思考了很久,而后说道:“似乎可以。”
南岛好奇的看着乐朝天问道:“为什么看看人间就可以?”
“人间好啊,人间妙啊,人间呱呱叫啊!”乐朝天轻笑着握着剑站了起来。
把三尺看了,栏杆倚遍,于是满身秋雨都落在了手中未出鞘的蝶恋花上。
南岛惊疑的看着面前凭栏而立的师弟,忽然觉得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师弟身周倏而之间便有了一些凌厉之意。
南岛有些不可置信的握着鹦鹉洲站了起来,看着乐朝天说道:“师弟找到了?”
乐朝天笑着说道:“找到了。”
南岛怔怔的站在那里。
剑意这种东西,自然与修行天赋无关。
它是执剑之念,是杀人之意。
满山秋雨之中,一柄光芒喑哑的斑驳之剑出了鞘,剑身之上有着微弱的剑意流转。
这是最初始的一个念头,离开神海的时候,便会经由元气淬炼。
南岛长久的看着那柄蝶恋花,而后看向那个微笑着端详着手中长剑的年轻人。
“师弟应该不止被人砸了。”
乐朝天扬手送剑入鞘,笑着说道:“是的,有人砸我,有人还想杀了我,有些可以不计较,有些不行。”
“只是因为师弟的曲子弹得太好了?”
“只是因为这样。”
“所以如果万般为难?”
乐朝天笑着说道:“万般为难,那便争十分。”
“不是说三分便可以不败?”
“三分不败。”乐朝天神色平静下来,声音依旧温和,像是个小镇闲走的青年一样,只是话语中的意味并不温和,相反的,极为凌厉,一如手中之剑一般。
“十分才是自在。”
南岛撑着伞静静的站在小楼栏边,听着这场并不温柔的秋雨之声,想了很久,缓缓说道:“师弟曾经是修道的,但我记得青牛五千言中有一句......”
南岛的话并没有说完,乐朝天便已经将那句话接了过去。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比少年高出一头的师弟转头微笑着看着他。
“所以我来学剑了。”
万般逻辑,于此自洽。
又似乎有些不讲理。
但是南岛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