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似乎有着许多的风雪,也承载着万千漂流的苦痛。
在夜色里如同一对邻近的不可见底的深渊。
叶寒钟在那一刹那,却是下意识地转开了眼眸,而后便回过神来,似乎有些羞惭的愤怒,转身在风雪里走去。
“不用了。”
柳三月平静地在风雪走去。
在另一条街,他们遇见了另一个来自流云剑宗的剑修。
寒蝉。
这个怀揣两万贯走在风雪里的剑修,在瞥见风雪街头这一幕的时候,便怔怔地站在了那里。
一直到瑶姬与柳三月停在了他面前许久,这个北方剑修才回过了神来,神色复杂地看向柳三月,又看向那个风雪里一身冥河之力的瑶姬,抱剑行了一礼。
“见过神女大人。”
不苟同自然是不苟同之事。
作为曾经真真切切庇佑过人间的神鬼,自然也须有应有的尊敬。
瑶姬同样平静地点头以为回应。
“原来你便是当初的柳三月。”
寒蝉自然曾经在柳河畔见过这个人,那时的他尚且与云竹生在一起,曾经在途经那里时,看过这人一眼。
柳三月轻声说道:“三月摧残,世人不认得,自是正常之事。”
便是当初的张小鱼,都没有能够认出柳三月来,自然不用说寒蝉。
寒蝉一阵叹息,抱剑立于一旁。
柳三月看着这个虽然未曾见过,但是很显然能够猜出身份的流云剑宗剑修,缓缓说道:“你是今晚唱戏的人?”
寒蝉听着这句话,却是蓦然想起了那日张小鱼在楼顶说过的那些话。
沉默了少许,说道:“是的——酬金是两万贯。”
柳三月静静地看着寒蝉,什么也没有说,抬起那些铁索,以师兄弟之礼行过,而后缓缓向前而去。
寒蝉抱着剑,长久地站在那里,看着二人在风雪里远去,而后踏着风雪,在人间灯火之上的夜色高楼里坐了下来。
那是今晚看戏的人。
寒蝉站了许久,而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将有些松的袖口与绑腿都重新扎了一下,而后握着剑,平静地向着明合坊那边而去。
......
明合坊中一片膏盲,这样一处宽阔而古老的长街本不该是这般模样,尤其是在大风历一千零四年的新年伊始。
假都很遥远的城区依旧有着一些烟火,时而会照亮这片长街。
但更多的时候,这里是黑暗的沉寂的。
肩头有着一点污渍,衣角有着一块污渍的悬薜院院长刘春风,便穿着一身青白的衣裳,安静地走入了这条长街。
夜雪之中春风惊扰。
惊起鬼魅。
惊倒儿女。
当这座假都玉山走入这片两千年来格局未曾有过什么大改变的古老巷子的时候,便有巫风吹起。
苍山暮雪,拘役招魂。
以怪奇以瑰丽为名的人间巫鬼之术,便瞬间涌动在这条长街之中。
亦是怪异,亦是瑰丽。
灯火倏忽一线亮了过去。
是血色一样的灯笼。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刘春风突然便想起了这样一句诗,不知道是从哪里流传来的,也许是槐安。
人间春风之词万千,但是眼下,也许这一句很是契合。
身为青牛院院长,且资历不算深的刘春风,自然与那些夜色之中的巫鬼道之人不相识。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
不打不相识。
不打不识相。
所以当那些汇聚在这处有着诸多巷子的明合坊之中的巫鬼之力开始涌动的时候,刘春风抬手竖至身前,口中默诵着道诀。
道文自春风之袍下流转而出,化作了无数白色花瓣。
春风来,梨花开。
于是一线白花纷飞而去,这处被巫鬼之力所包裹的街坊,在夜色之中,如同一线长河,万千梨花垂落。
于是昭昭晨光,洒落人间。
照亮了无数藏在黑暗里神色凝重的面孔。
手中巫诀尚且未曾颂唱完毕,当先之人便已经被一步踏来的曾经的春风少年,一拳捶在了面庞之上。
万千白花随身而动,那些尚未形成的暮雪之色,被瞬间破开,有人闷哼一声,痛快地交出了自己的大好头颅,像是一个未曾成熟的表皮皱褶的果子一样,滚落在街头而去。
刘春风一脚踏破了那颗果子,一身道韵流转,平静地向前而去。
以当先之人的生死为拖延,终于有人唱完了第一诀术法。
这样的速度比刘春风预想的要快很多。
所以他抬头向着人间风雪看了一眼。
很快是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