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些命运,但是不能穷尽它。”
谢朝雨轻声说道:“命运如何能够穷尽?”
于是丛刃与谢朝雨也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更久以前。
——
丛刃偶然遇见了一个迷迷糊糊醒来的青裳少年。
也问了他一个同样的问题。
“前辈猜一猜,这片叶子碎了没有。”
青裳少年打着哈欠说道。
“没有碎。”
丛刃怔怔地在那里站了许久。
他摊开了手。
手中的草叶很是完整,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一直以为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然而当那个青裳少年说出没有碎的时候,丛刃想了很久,却也不得不承认。
是的,这是有答案的问题。
青裳少年什么也没有做。
但是丛刃也什么也没有做。
他没有用剑意摧毁那片叶子。
因为他不敢。
哪怕少年只是在打着哈欠,找着自己的酒壶。
——
“举头三尺有神明。”丛刃平静地说道。“这里的神明,并不是黄粱的鬼神,而是某个比任何世人都要高的存在。”
谢朝雨沉默地站在那里,缓缓说道:“所以人间命运是可以穷尽的,在三尺之上,在那个足以掌控人间的人手里。”
这是最初的命运三尺的由来。
从一片握在手心的叶子看出来的东西。
......
乐朝天坐在楼上,抬手按在琴弦上。
“师兄的那场风雪,是一切窥探命运之人都不能控制的东西。”
张小鱼沉默地听着。
“当他握住那柄伞,他便在我们的窥视之外。便是丛刃,都要诚诚恳恳的劝慰一句——握紧你的伞哦少年。”
张小鱼自然明白这些东西。
这也是丛刃自始至终,不愿意南岛入剑宗的原因。
只是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
原来那便是命运的三尺。
世人之上的三尺。
“我曾经对那样一个少年怀抱着无比的恐惧,青天道故事,给我们所有人都留下了太过于深刻的印象,所以在那样的恐惧里,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他。”
乐朝天微微笑着说道:“但是很显然,在看命运这方面,我不如朝雨师兄,也不如丛刃前辈。”
“人间大流自天上而来,自然不可以堵之,我们只能尽力的去疏导他,泯灭他的愤恨,浇却他的块垒,柔化他的本心。他要走十二楼的路,却也正好,正好适合成为一张用于作画的白纸。”
李山河能够画人间山河,自然也擅长画一些别的东西。
乐朝天自然是画画的,也是弄曲子的,但也是替人间治水的。
张小鱼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那我呢?”
乐朝天微微笑道:“从你离开山河观,便是你命由你不由我,问我做什么?”
张小鱼沉默地站在带着凉意的春风里。
乐朝天弹着曲子,缓缓说道:“观里的事,我不会再管,你要去走你师兄的路也好,走自己的路也好,都是你自己去选。”
曲声平和,只是其中隐隐有些哀伤之意。
“哪怕你依旧觉得像我这样的人,非死不可。”
这个坐于楼中的年轻人依旧眉眼宁静。
“我也不会在意。”
“至于你后来借着刺向师兄的那一剑,将那些污名污水泼向山河观,这是正确的。”
乐朝天轻声说着,曲声戛然而止,他松开了手,叠于腹前,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弟子。
“所有人曾经都猜测过谁会是山河观下一代观主,说法不一,无非是李石,陈青山,或者你。”
乐朝天抬头看向人间,神色淡然。
“但山河观不会有下一代观主。”
“这样一座道观,只会存在一代。”
“你们不杀了我,我日后也会杀了你们。”
乐朝天重新低下头来,神色漠然。
“你们天赋太高,我不会放心。”
兄友弟恭,上慈下孝。
张小鱼默然无语地站在那里。
至此他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石会早早地离开了山河观,在关外建了一座溪云观。
师兄当然知道的会比师弟多。
一如当年白风雨之事。
最开始发难的,便是谢朝雨。
小楼里的乐朝天与往日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也许多情无情,本就只是一念之间而已。
无情流水多情客也未必不能是多情流水无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