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当年曾有人说着十个摘星楼,也比不上一个磨剑崖,只是终究这是槐安那些疯子帝王所处的地方。
但是大概依旧不够高。
陛下甚至让那样一柄剑出现在了摘星楼附近,才终于现身,握住那一剑。
这当然有些矮了。
山照水看着少年反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才叫高?在这样一座都城之中,一剑斩落人间,使得一切毁于一旦,才能够叫高吗?”
南岛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掩饰的一句,倒是让山照水顺理成章的接了下去,沉默了少许,说道:“那么什么叫高?”
这个青山照水气度不凡的剑修抬头看着那处摘星楼上执剑的帝王,轻声说道:“至少现在的神河,比东海的神河要高。”
所以这大概便是当初乐朝天与青椒所说的那样一句话——人人都想往上,但愿意看着人间的,才是圣人。
南岛诚恳的说道:“原来如此。”
少年与乐朝天这个师弟在岭南相处小半年,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些东西。
只是有时候自然该装傻还得装傻。
山照水没有再说什么,少年本以为这位剑宗弟子便会这样离开。
只是没想到山照水很是犹豫的在那里站了很久,而后看着少年轻声说道:“关于岭南的事,很抱歉。”
这自然是真诚的诚恳的由心而发的。
只是少年在听见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却是神色冷漠了起来,平静的说道:“师兄,道歉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这个少年站在伞下,低头看着更下方的,抬头看向那片宫城的白衣侍中。
“代价才是。”
山照水当然清楚这样一个少年所说的所看的所想的,都是什么,他也知道这样一个少年在这位侍中大人走向末路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那是一个关键的引子。
山照水沉默了少许,而后脸上却是带上了一些笑意,负剑而去。
“或许今晚你可以见到一些皆大欢喜的东西。”
人间剑宗当然不是过来看戏的。
......
那位白衣侍中所做的许多决定,大概都是极为迅速的。
在巳午妖府的时候是这样,在拉满那张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这位白衣侍中很是平静的看着那个于摘星楼高风之中飒然而立的人间帝王,或许是在轻声笑着,所以便是连自口中吐出来的某些话语,都带了许多轻松释然之意。
“你们还在等什么呢?”
随着这位白衣侍中的话语落下,那些诸多妖族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如同洪流一般越过了这位白衣侍中,向着那样一处宫城而去。
作为最初的谋划之人的阕予,神色无比复杂的看着那个立于妖府之人奔涌而去的洪流之中好似梅雪桂霜一般冷冽的水在瓶。
“有些决定,可以做得很是果决,但那是没有退路的,阕予。”
水在瓶很是平静的说着。
“下辈子,记得注意一些。”
当巳午妖府之人真的出现在了这样一座宫城之外,他们自然也是没有了退路的人。
阕予沉默了很久之后,轻声说道:“抱歉,大人。”
这位妖府大妖,在这一刻,自然也很清楚,水在瓶会走到现在的一步,亦是因为自己的一些决定。
这位侍中大人站在高处,当然是要坠落下去的。
但不应该,是这样一点也不体面的方式。
水在瓶平静的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
是咎由自取,是孤注一掷,亦是执迷不悔。
阕予只是沉默着跪伏了下来,只是这一次的跪伏,与先前是不一样的。
这位大妖虔诚的跪伏在水在瓶身后。
“那么侍中大人,我也去了。”
水在瓶很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于是阕予起身慷慨而去,赴死而去。
一如虽千万人吾往矣一般的壮烈。
但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千万人。
事实上,巳午妖府,才是千万人。
那位陛下,只是孤身一人,站在那处摘星楼之上。
但大概没有什么区别。
当阕予看见水在瓶那一剑被那位据说身负重伤的帝王这样平静的接了下来的时候,大概有些故事的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小道九境之人很难想象大道九叠之人的道海之辽广。
人们或许也确实不知道那位人间帝王究竟有多强。
神河只是站在摘星楼中,将那柄名为望舒的天工司之间抛向了槐都人间——并非落向那些向着宫城,向着摘星楼汹涌而来的诸多大妖。
只是将它落向了那位立于宫城之外的侍中大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