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明蜉蝣神色一变,下一刻,天穹之上的那张很是凄惨的脸便消失在了那里。
而风雪之中,传来了一声如出一辙的闷声。
明蜉蝣当然要凄惨得多。
本就被蕉鹿大师打得半死,又摔来摔去,却是连从雪里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穿着那身宽大的巫袍,像是一幅古老而繁复的画卷一般陷在雪中。
最后还是陈鹤不忍心,跑过去把明蜉蝣这个南楚灵巫拉了出来。
明蜉蝣倚靠在天衍车边,脸上的笑意来得也快去得也快,默默地看着蕉鹿大师。
这个武德充沛的大和尚没有再理会明蜉蝣,只是转身站在风雪里看着那样一处当年四大修行地之一的雪中古寺山门,低头轻唱着佛号。
陈鹤与南德曲倒也没有打扰他,后者更是一直在那里冷笑着看着明蜉蝣。
毕竟南衣城之事,便是这样一个南楚灵巫挑起来的。
“你不能打死我。”
明蜉蝣很是认真的看着南德曲说道。
南德曲冷笑着说道:“为什么?”
明蜉蝣缓缓说道:“你打死我了,大师就会很没面子,毕竟他也要打死我,你打死我了,他打死谁去?虽然我并不能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打死我,但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被他打死了。”
南德曲说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明蜉蝣皱着眉头说道:“真不知。”
南德曲平静地说道:“因为大师是鹿鸣人。你们这样的人,来鹿鸣能有什么好事呢?打死自然是最简单的。”
就像蕉鹿大师很是无奈地问着南德曲我为什么就不能是人一样。
这个白衣和尚当然是鹿鸣人。
“我以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原因。”
明蜉蝣很是唏嘘的说道。
南德曲冷笑着说道:“你看得太高想得太远,把自己妄想得像是圣人,但人间哪有圣人?不过都是世人,世人当然理所当然地会有家国情怀。你没有吗?”
明蜉蝣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当这样一个南楚灵巫在大泽边以黄粱世人的鲜血为诚意敬礼神女,当他选择将黄粱拖入与南衣城的战争。
大概确实也不多了。
而另一边,陈鹤正在那里看着那个白衣大和尚,陈鹤大概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和尚叫蕉鹿大师,而不是他所说的大力和尚。
只是对于当初白衣和尚干脆地承认自己便是大力和尚之事,陈鹤倒是有些不解。
白衣和尚便一直安静地站在风雪里,遥看着山门,低声诵念着佛经——陈鹤有些听不清。
不过世人说和尚念经,一般念得快而且含糊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有时候自己都忘了经文,于是在那里反反复复地含糊念着我日你娘我日你娘。
也不知道蕉鹿大师会不会这么干。
陈鹤在那里胡思乱想着的,一旁的白衣和尚倒是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闲云野鹤的年轻人扭过头去,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在那里哼着曲子。
一直过了许久,陈鹤才重新回过头来,看着已经停了下来,却依旧站在那里毫无动静的大和尚。
“大师好像并没有进去看看的意思。”
蕉鹿大师唱了一声佛号,轻声说道:“进去看什么?”
陈鹤想了想,说道:“毕竟这是天下佛门的起源之地,大师难道就不动心?”
蕉鹿大师只是微微笑着说道:“前尘往事尔。”
“如梦幻泡影?”
“如梦幻泡影。”
陈鹤认真地想了想,问道:“那大师方才在念诵什么?”
蕉鹿大师神秘地笑了笑,说道:“你猜?”
陈鹤惆怅地说道:“我又不像大师一样会他心通,如何去猜?”
白衣大和尚笑着说道:“我可不会他心通。”
这个大和尚说自己耳朵痛,脚也痛,但就是不肯承认有什么通。
陈鹤只是看着大和尚哂笑着。
后者同样在那里微微笑着。
活像两个风雪里的大傻叉。
大概大和尚也是这样以为的,于是收敛了笑意,转身向着这一处古道之外而去。
陈鹤看着白衣和尚在风雪里走去的身影,很是好奇地问道:“大师去做什么?”
蕉鹿大师很是诚恳地说道:“耳朵痛,找耳朵去了。”
“找到了耳朵之后呢?”
“继续去等我的有缘人。我的有缘人是个盖世草包,他会在有一天带着一身泥土与委屈走过来.....”
陈鹤默然无语地站在那里。
风雪古道的尽头,那扇通往阿弥寺中的山门依旧打开着,石灯佛火招摇,在风雪里却是久久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