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那也是快意的。
疼痛本就是一种快感。
一直过了很久,宁静才抬起头来,看着寒蝉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但当我看见王上做着太多侵害着黄粱利益的事情的时候,我心里有着愤怒,那样的愤怒,让我不用去想明白太多的东西——天下大势,交给你们成年人去看。”
少年伸手握向了那块石碑,石碑虽然并不大,但是少年想要一只手拿起来,还是极为吃力的。
所以少年一只手未曾握起石碑之后,又换成了两只手——模样像是上朝的臣子们手执着玉笏的恭敬的模样。
宁静举着石碑,缓缓举过了头顶,看着身前那个坐着的,喘息着的,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剑修,诚恳地说着。
“少年只做少年想做的事。”
寒蝉其实并没有想太多的东西,那些东西在他向着神都送出那一剑的时候,便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包括之后的后果,剑意元气荡然无存,冥河之力侵蚀神海带来的痛苦让他肌肉痉挛,只能握紧了手里的剑拄在楼中,才能维持着一个端坐的模样。
只是看着少年将那块石碑举过了头顶的时候,这个南方帝王还是轻声叹息了一声。
“我没有想到有些事情会是你....”
寒蝉的话语还未说完,那块石碑便带着风声砸在了他的头颅上,发出了很是沉闷的声音来,这个剑修觉得自己脑海里似乎响起了一声极为苍老悠远的钟声,最先产生的,并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茫然——这让他突然忘记了自己是谁,又是因何来到这里,又是因何走到如今。
但很快那些无边的疼痛便开始从额顶之上蔓延开来,就像被抛入石子的平湖,就像一张细密的蛛网。
这让寒蝉勉力撑着剑的右手也下意识地松开了,整个人像是某个坐在一个悠然的黄昏里晒着太阳的老人在某一个泛着瞌睡的模样,头重重地向下砸去。
脖颈似乎在少年的那一击之下发出了很是痛苦的声音,也许是折断了。
好在终究是剑修,终究是流云剑修。
在一刹那的恍惚被痛苦击穿之后,寒蝉的目光重新恢复了清明,松开剑柄的手重新握紧了一些东西——那是那柄剑的剑刃,骤然的疼痛让这个三十一的剑修身体里有着许多东西开始起着作用,于是疼痛反倒是减少了一些。
寒蝉拄着剑锋,重新将头抬了起来。
少年眸中有些惊诧,瞳孔渐渐收缩,似乎还有着许多惶恐与惊悸。
他或许以为这一击会让这个剑修彻底沉睡下去。
只是头上淌着血的剑修反倒是目光清明地重新抬起头来,抓着那柄剑,直直地看着自己。
然而少年想到了很多的东西,那种恐惧在血液的刺激下,同样缓缓消退而去。
他重新用力的举起了先前砸落在了地上,甚至在砸到了自己指头的石碑。
“王上怎可忘了,这里是黄粱!”
少年的石碑高高举起,第二次砸了下去。
石碑再度将那个剑修的头砸了下去,剑修撑握剑锋的手,再度向下滑落了三寸,鲜血正在沿着那柄剑迅速地滴落着——比生命要快,比风声要远。
“王上怎可忘了,是黄粱的子民,从血与火里,将您捧上了这个位置!”
那个少年的声音依旧在高楼之中很是愤怒地叫喊着。
一点也不宁静。
神思已经有些恍惚的剑修默默地想着。
“我不接受!王上,黄粱的历史,怎可以再度断绝?”
与之一同叫喊着的,是那些石碑与头骨与腿骨碰撞发出的令人痛苦的声音。
宁静一次次地举起那块石碑,好像已经全然忘记了疲惫是什么意思。六月单薄的衣裳之下,沿着少年的手臂开始渗着血色,少年的肌肉或许同样被撕裂了。
汗液与飞溅的血色一同落入了少年的眸底,让他看着这片夜色人间都变得无比迷离了起来。
只是少年或许并不想去看清许多的东西,只是奋力挥动着手里的石碑。
直到有人伸手拉住了少年的手。
“王上已经死了。”
少年罔若未闻地继续举起了石碑,只是很快那块石碑便被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夺了过去,这种力量如此浩瀚,一如天地自然伟力一般。
手中东西的缺失,让少年心底蓦然有着一种极为空虚的感觉,于是当夜晚的风吹过来的时候,这个少年却是止不住地颤栗着。
宁静打着寒颤,缓缓抬起头来,在血色里依稀看清了那个将自己手里的石碑夺走的男人的面容。
陈酒。
曾经阑离的近侍后来为寒蝉酿酒的陈酒。
宁静蓦然惊颤了一下,而后虚弱的无力的,缓缓低下头来,看向了那个曾经倚坐在栏边的剑修。
男人被打碎的头颅深深地垂在——吊在胸口,那只握剑的手,早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