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帝不知道的是,他想让裴奉舍的,不光是女儿和三个外孙的命,还有裴家满门!
御书房门口,内官领着个人通报,“陛下,御史中丞贺暄求见。”
皇帝起身端坐,不再看裴奉。
“文达,回去吧。”
裴奉不想走,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裴熙宁母子几人受折磨,裴家满门被陆云朗连累!可他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杵在原地没动。
谁也没想到贺暄竟会不听传召直接走进来。
一个文弱书生,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裴奉从地上拉起,“裴大人,且先回去吧!”
裴奉看着他,难掩失望,贺暄则摇摇头,欲言又止,眼神中都是似有话说,“老师,相信我。”
裴奉听懂了,贺暄是来帮他的。
可是……他能相信他吗?
贺暄的目光无比坚毅笃定,令人心安,裴奉自知也已别无他法,转身跟皇帝行礼,颤颤巍巍离了御书房。
贺暄当即跪下。
“请陛下恕臣逾矩,未听传召私自入内。”
萧元琮知道他是裴奉的学生,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方才也看出来他是在劝裴奉,并没阻拦。
“哎……朕也不想亏待忠臣,令他寒心,贺卿既为此事而来,可是已有对策?”
“正是!”
方才在大殿上,贺暄眼
见裴奉举动,心中难受不能释怀。
他才知道,裴熙宁在陆家竟是过得这种日子!不光自身,连三个孩子都遭人手段!
当年他亲眼看她对陆云朗钟情,陆云朗乃开国侯,世袭爵位,他自觉家世不堪匹配,便自我放逐,一走了之。
还以为裴熙宁跟陆云朗,应是红袖添香,蜜里调油,可没想到……
若是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当初便不走了!抢也要把她抢到手!
陆云朗,他根本不配!
可眼下,陛下要重用他,不会动他后宅,和离之事只能容后再议,先将她们母子几人保住才是重中之重!
“陛下,前些日子大朝会,裴大人殚精竭虑,昼夜不休,这才能将差事办得漂亮,若陛下能体恤他为国操劳好好嘉奖,裴家有光,想必女儿在陆家,也不会被人看轻。”
萧元琮抬眸,眼中尽是欣赏之意。
“好!”
他是个惜才之人,早就想让贺暄在京中就职,只可惜他跟他那老师裴奉一样,也是个倔的,非要去外放历练,这都十几年了,可算把他盼回来。
好在,这些年的历练倒是把他磨平了,不再那般倔强,此等贤臣,萧元琮是打心眼里喜爱。
“便依贺卿所言,笔墨伺候!”
皇帝挥毫泼墨,加盖大印,
特命贴身的内官与贺暄二人,一同前去裴家颁旨。
裴奉不知自己那学生本事大,只坐在祖宗牌位前发呆自责,裴老夫人问什么他都不说话,便知道这事定然是没成,又哭天抢地一通,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裴奉没办成事,可能要害了裴家上下几十口人,心中早就痛的像死了一样。
这时,裴老夫人往地上一趟,捂着心口窝嚎了起来。
“哎呦疼死我了!这八成是要死了,老爷啊,你要给我准备后事,快快通知我女儿回来见她娘最后一面!”
裴奉手一伸捂住她的嘴巴,“老太婆你!休要胡说!”
裴老夫人眼眶一红,伸手把他的手握住。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乎什么不吉利,你快让孙妈妈套了马车把人接回来!把几个孩子都带上!熙宁也好借着我病重的由头躲一阵子!”
裴奉忽地佩服她,别看她大字不识,到关键时候,却最是指望得上!
“我这就去!地上凉,装装样子便算了,别真病了,等女儿回来哭你不成?”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裴熙宁坐了一整夜,按说这会下朝已经多时,却没有父亲飞鸽消息,她心中难捱,实在怕事情没成,母子几人凶多吉少。
正想着,门口就出现了陆云朗的身影
。
他邪邪地看着她,撩起朝服走进来。
“夫人这是才起身?”
裴熙宁看他目光,顿觉不对劲!他这小人得志的样子……
不好!事情没成!陆云朗这是找她来算账了!
裴熙宁心中惊涛骇浪,却没表现出分毫。
“侯爷下朝不去更衣,跑到滴翠轩来做什么?”
陆云朗大笑两声,“实在是心中痛快,想第一个同夫人说。”
他一把拉起裴熙宁的手往房内走,“夫人随我来!”
“放开我!”
裴熙宁挣扎着想抽回手,可陆云朗武将出身,力气极大,哪容得她反抗!说是随他去,却是拖着人往屋里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