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昌府、秦州北部。
官道的旁侧一处高地之上,一座简陋的营地屹立在绵绵的小雨之中。
营地外围竖立的火红色旌旗,表明着他们的身份。
头戴笠盔,手持着长枪的军兵守卫在营墙之上。
营地之中,军帐严谨,井然有序,袅袅的炊烟升腾而起与空气之中的水汽混杂在一起。
雨棚之下,陈望正全神贯注的审视着放在身前木桌之上的巩昌府舆图。
这八天的时间,他追着李过从平凉府一路进入了巩昌府,如今已经越过了秦安,抵达了秦州的北部。
李过没有再偏移路线,顺着他的计划一路南下,现在已经是抵达了秦州的周边。
洪承畴问责的文书的已经来了,不过措辞并不太激烈。
对于洪承畴的问责,陈望心中其实很早就有准备。
毕竟李过麾下只不过是一支残兵,竟然可以一路从庆阳府逃到平凉府,再逃到巩昌府。
自己这个负责追击的游击必然要负责任。
这个罪责可轻可重,说轻点是进剿缓慢,收效甚微。
说严重些,是剿匪不力,致使流寇荼毒三府,祸乱九城,
不过陈望很清楚,罪责再重也不会重到把刚到手的游击给丢掉。
毕竟现在他身上这游击可以是刚任下不久,就算他犯了错,上面也会先行给他压下来。
第一,朝廷可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第二,如今巩昌府内军兵本就不多,四天王李养济和爬天王两部近三万的流寇如今正在巩昌府肆虐。
洪承畴现在关中根本腾不出手,也没有多余的兵力派来进剿,只能是靠他来处理。
和洪承畴的问责一同前来,正是洪承畴让他负责清剿巩昌府余匪的职责。
招募降兵作为战力是潜规则,没有放到台面上来。
但是这并不表示洪承畴不清楚麾下的将校都养了多少的辅兵。
对于这些信息,洪承畴自然是清清楚楚。
现在是崇祯八年,不是崇祯十三年,朝廷的威信仍在,管控仍旧严格。
陈望并没有掩饰自己在淳化之战后的收获。
反正收获不归公,这也是潜规则。
陈望将一部分的缴获,派人送到了曹文诏的帐下。
本来陈望并没有想到将一部分的缴获送给曹文诏,他是在赵怀良提醒了之后,才醒悟过来。
自己作为曹文诏的家丁,可以说是一手提拔起来。
用此时官场的话来说,曹文诏就是他的恩主。
所有人他都可以不亲近,缴获都可以不给,但是必须要给曹文诏。
若是缴获一个人全部吞下,会被认为是薄情寡义,被众人所孤立。
没有多少人希望和一个刻薄寡恩的人相处,上官心理上对此也会有所芥蒂,自然不会提拔这类人。
这也给陈望敲响了警钟。
身处官场之中,须得步步小心,谨慎非常。
只要游击的军职不丢,罚俸惩戒之类的对于现在的陈望来说都无所谓。
而且这近一个月的追击,陈望也并非是全部是一直吊在后方。
陈望一直让李过麾下的军力保持在六七千人左右,不多也不少。
多了,恐怕之后尾大难掉。
少了,李过可能撑不到汉中府。
不过虽说没有将李过剿灭,但是军功拿了不少。
共计解救乡民两万余人,斩首一千三百四十余级,这些全都禀报了上去,或多或少也能够抵消一部分的负面影响。
陈望抬头看了一眼棚外的雨幕。
这个时间段差不多是陕西秋收的时间段,今年的陕西并没有遭逢大旱,降雨量虽然比起正常要低,但是也并非是滴水不下。
这近一月来的时间,一共下了三场小雨。
李过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图,现在隐隐有些摆烂。
遇到下雨也不再进军,直接便是下令扎营,每日行军的距离也不远。
陈望没有在意这些小问题,雨刚下起来,也命令军队就地扎营。
无论李过心里想什么,只要还想要活命,就只能顺着他的计划一路往汉中府走去。
不过现阶段,陈望并没有办法阻止李过和四天王、爬天王会合。
胡知礼已经带着新兵营截断了从秦州往东进往凤翔府的道路,但是他麾下都是一群新兵,只有骨干是邠州征募的老兵。
那些新兵前一个多月前都还是流寇大军之中的饥兵,总共训练的时间没有几天。
而后便是一路行军,在行军途中以训代练,只有在不紧张的情况之下才偶尔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