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达中天,街上愈发热闹起来,嘈杂无比。
季如光发现,这汉子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人多、人杂处钻。
尤其这一带的金刚坊,住的多是外地来京讨生活的穷苦人,街面上充斥着力工、马夫和挑夫,贴膏药的泼皮不时出现。
季如光心中称赞,这位王爷还挺会选地方。
天子之威,有司之权,并不能铺陈到每一寸土地。
也许因为某些角落里,没什么油水吧。
金刚坊更是盗贼、逃犯、杀手藏匿之所,还积有不少未破的凶案。
鱼绍玄提醒过他,若是永王跟他两位兄长一样,也是个阴险狠毒之徒,这样贸然跟着去,没准还是个“鸿门宴”。
倒不是没这种可能。毕竟自己虽然帮了永王,人家也可能并不领情,还会觉得你越俎代庖,暗揭其短,拂了王爷面子。
不过季如光并不在意。他有无数种方法甄别刺客,除灭他们。
况且,根据他多年来的明察暗访,永王不是笨人——笨人不会审时度势。
中年汉子忽然拐入一家苍蝇萦绕的肉摊,拨开吊在房梁上的牲畜胴体,来到后门,再穿过一条散发着粪溺气息的陋巷,终于在一扇柴门前停下。
门前插着面小小的暗蓝色旗子,竟是家隐藏颇深的小酒馆。
来者转过身来,又向季如光深深一揖,随后从门前的箩筐里,取出早已备好的麻绳来,坐在门侧,俨然是位卖草鞋的小贩。
季如光向他点了点头——作为王爵身边人,“沉默”才是最大的称职。
推开门,一股廉价、沤馊的酒气扑面而来,黑黢黢的,窗户全都锁闭着,大白天还点着灯。酒保在柜边打瞌睡,五六张桌子都空着,只有拐角处坐着一个人,独饮自酌。
那人穿一身粗布衣服,方方正正的脸,浓眉大眼,略厚的嘴唇,见到季如光,咧嘴一笑,甚是质朴。
季如光忙行大礼:“臣季如光拜见永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