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臜蠢物!”
符庆泰骂道,“卖给何人了?得来的钱呢?”
乐监又挣扎着爬起来。
“卖给一个名唤李三的了,钱……手痒痒,又给赌光了……”
符庆泰将案几一拍,猛然站起来:“你身为教坊司吏员,却勾结他人擅卖奴婢,此乃欺君罔上之罪……”
正当他叱骂之际,乐监居然拼着余力暴起,拔出太子卫率的佩刀就要自刎。
张别驾立即出手将他按倒,刀刃已切进皮肉,再晚一步便会割断喉管。
他将乐监放下,站起来怒目注视着符庆泰。
符寿安狠狠掐了季如光的肩头,可他依然稳如泰山。
“怎么了?”
符庆泰斜睨着眼睛说,“七呆手下的废物们,今日变得如此嚣张。”
他又将目光转向季如光:“这乐监的话,你信也不信?”
季如光略微一欠身:“乐监之言,我亦认为是有理的。”
符庆锡哈哈大笑:“连净尘司都允了,此案就此了结,还有什么可疑的?”
张别驾怒道:“我等在京师办差多年,从未听说名唤李三的人牙子,况乐监在何处赌博、何处接头、如何将舞姬骗走,一概不明,如何能轻易结案,以封悠悠众口……”
季如光打断了他:“既然京营提到了人牙子,净尘司或可帮这个忙。”
“带李三!”
雷敬押着一名光头巨汉上来。
此人肌肉虬结,头顶上还隐约显出戒疤。他口中塞着麻布,身上被一种软软的藤条缠缚着,动弹不得,那是净尘司的刑具“瓜蔓抄”,
有趣的是,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符庆泰,现在脸上却阴晴不定,死死盯着季如光。
季如光走过去,扳正乐监的身子:“你看一眼,这是不是李三?”
“是你……”乐监原本耷拉的眼皮瞬间瞪圆,浑浊的双目精光似电,“你没跑脱。”
巨汉哭丧着脸,口中嘟嘟囔囔的,季如光对众人说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听听此人招供,与乐监所言是否一致……”
他向符寿安招招手,符寿安会意,拿着纸笔走来,开始端详那巨汉的眼睛。
季如光则伸出手,准备取下巨汉口中的麻布。
“呃……”一声闷哼后,鲜血竟随着麻布喷涌开来,一支剑尖从他胸口透出,将符寿安吓了一跳,下意识拽住了季如光的胳膊。
“季校尉,手下人不行啊,没见过血?”
符庆泰阴恻恻地从巨汉身后露出脸。
季如光将符寿安护在身后,不动声色地说:“殿下动手的时候,最好提前说一声。我这掌书记虽然武艺不精,但经常把玩火器,连我都惧他三分……”
符庆泰笑道:“无妨无妨。此人贩卖官伎,畏罪自尽,实在是脏了我的剑。”
他又一步步走向乐监。
季如光挡在他面前:“殿下勿急,净尘司有一百种办法让他招供。”
“招什么招,你们这些人,懂个什么骆驼毛啊?”
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外厅传来。
门帘揭开,走进一位少年,皮裘下着短袍,发冠上饰着根羽毛,皮靴底下镶着铜钉,走路哒哒作响。
符寿安暗中吐了吐舌头,幸好他相貌生得俊,这一身装扮才不至于太突兀……
这下轮到符庆泰吃惊了:“你……徐家世子……徐……徐……”
“徐——盛——婴。”
少年走到厅堂中央,看见地上巨汉的尸体,丝毫不以为怪,反而顺手拈了颗冬枣吃。
“太子殿下,不是才见过不久么?”
“徐世子,你为何会在此处?”
符庆泰对徐盛婴的出现相当意外,皱起了眉头。
他原本想的容易,几个草芥般的舞姬没了,再招便可。
当下谋生不易,多的是父母把自己的大好闺女送到教坊司。
只是在冬酿大会上出了此事,又牵涉到宁安公主,总是个麻烦事。
按照他的一贯做法,寻个替死鬼招了,砍头了事。
如果只是京营节度使衙门,那个蠢笨的七弟自然不能怎样,但此事诡谲的地方在于,先是闯进来一个净尘司,现在西北藩镇的世子又来横插一脚。
符庆泰暗中冷笑,这些权力场上的人物,今日是吃错了药,都要来惹一身骚么?
只见徐盛婴一进来,竟大剌剌地坐上了主位,毫不顾及现场尊卑。
“你们可能不知道,冬酿那日的祭祀乐舞,我也在现场呢。你们逮着审问乐监,他能供出几个字呀?没准那阿莲知道的都比他多!”
符庆泰不由握紧了剑柄。
“你想说什么?”
徐盛婴不慌不忙,从怀中摸出一只金钗来,取的是双凤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