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的门楣并不算多惹眼,从外头看就是一座普通民宅。
魏家的下人看见小二,要笑不笑地道:“那位赵大厨没过来,换了个更年轻面嫩的来?”
对方语气不善,小二得罪不起,也只敢尴尬地赔笑。
那下人遂也不多说什么,领着宋玉枝进了门。
因宋玉枝已经习惯了男装打扮,现下梳的也是男子发髻。
她本人还是瘦瘦小小,满脸的冻疮。
那魏家下人和之前的老黑一样,只把她当成未长成的少年人看,不冷不热地说:“小哥看着还年少,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老爷脾气不算坏,但是顶孝顺的人。你们若是为了几两赏银,一而再,再而三地愚弄,弄的我们老太太胃口更差,可得自己担着后果!”
对方的态度并不算多客气,显然是把宋玉枝当成了跟赵大厨沆瀣一气的骗徒,因为年轻愚蠢所以被推出来顶缸了。
宋玉枝在心里再骂两声那赵厨子愚蠢,但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小二都说了,那赵厨子是通判的远房亲戚。
本朝通判是六品官,并不算身居高位。
但在这丰州城里,通判确实排得上号的人物,形势比人强,在没弄清赵大厨到底是狐假虎威,还是真的和通判交好之前,还真不好说出实情,损毁那赵大厨的名声。
她笑了笑没吭声,跟着对方进了魏宅。
魏宅是座二进的宅子,并不很大,走过庭院、经过垂花门就到了灶房。
宋玉枝进了灶房,发现里头比客栈的灶房还宽敞一些,有三个灶台,厨具和调料那些也一应齐全。
只是食材方面,和这宅邸一样,简朴的有些过分,除开米面就是一些囤着过冬的大白菜,几个鸡蛋,还有一盆子养在水里的活虾。
厨房里还有个魏家的厨子。
那厨子看着也有五六十岁了,正笼着手在灶膛前烤火,见宋玉枝查看食材,他缓缓地掀了掀眼皮,慢声道:“府里人口简单,只有老太太和老爷、夫人。他们除了正餐外便不吃其他的了。现下午饭已过,便不剩什么东西了,小哥看着做吧。”
宋玉枝应了一声,去了水槽旁边洗手,也把为数不多的几样食材在脑子里盘算一遍,最后准备弄个鲜虾豆腐滑蛋羹。
这菜既然适合肠胃消化功能的老人,而且早上老太太既然能对她熬的海鲜粥意动,应该是不讨厌虾的。
最后就是这菜步骤少,做起来快,成不成也就是眼前的事。
若挣不到那赏银,她至多挨上一顿骂,下午晌还有功夫去寻摸别的活计。
想好之后,宋玉枝先在锅上烧热水,而后把滑嫩嫩的豆腐切成小块,铺在碟子里。接着打了两个鸡蛋,而后放入一定比例的热水和盐搅匀。用纱布把鸡蛋液过滤之后倒在盘子上。
这时候锅中的热水也烧滚了,宋玉枝把装了蛋液和豆腐的盘子放到锅上,再用盘子扣上,防止水蒸气滴落。
用大火蒸鸡蛋的时间里,宋玉枝捞了几只虾出来,熟稔地掐头去虾线,眨眼的工夫就剥出了一个形状极完整的虾仁。
那老厨子初时并不管宋玉枝,只三不五时看她一眼,这会看到她熟稔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便有些看得挪不开眼了,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柔和了不少,“小哥旁的不说,这剥虾的手艺就很不错,不像老头子我年纪大了,一双手不听话的很。你这是下了不少苦工吧?”
上辈子宋玉枝刚成年就开始学厨,好几年的时光全泡在厨房里,没有任何别的娱乐活动。
这辈子她看起来才十四五,也不方便细说,便只含糊道:“确实练了挺久。”
说话的工夫,宋玉枝剥好了几个虾仁,锅里的鸡蛋液也已经凝固成Q弹的布丁状,她把虾仁放在表面,调整火势又蒸了一小会儿。
其后宋玉枝就不再言语了,只老神在在地笼着手守在灶台前。
到了她心算的时间,她把灶膛里的火熄了,利用锅里的余温再把鸡蛋羹蒸上一会儿,同时在另一个锅里热了一点油,调上酱油做成酱汁,淋到了黄澄澄的鸡蛋羹上,最后撒上一把葱花,增香点缀。
那魏家下人前头已然不见踪影,这会儿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
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鲜虾豆腐滑蛋羹,下人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说:“小哥快随我把这菜呈上,晚了我家老太太该午歇了。”
凡是海鲜河鲜的菜,放凉了都要见腥,宋玉枝虽然有些惊讶自己也要跟着去到魏家主子面前,但也没多说什么,将盘子放到托盘上,跟着那下人去了。
魏家院子里,魏先生和魏夫人正一左一右坐在魏老太太身边说话。
时下一般老人心情不好,家里人都是把孩子放到老人跟前逗趣儿。
无奈魏先生和魏夫人子嗣上头艰难,人到中年才有一子,唤作魏杨,现下二十左右的年纪,还在外头书院里求学,并未成家,也就没有孙辈可以来哄老太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