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尚早,码头上几乎没人,连负责维持码头秩序的官差都没来。
此时除了宋玉枝一家三口之外,另外还有一辆更大的驴车,驴车上那是满满当当,周围还跟着几个男子。
看样子也是来送货,等着交接的。
双方隔着一段路站着。
时辰太巧合,宋玉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眼,便猜着对方就是长期给江记船行提供干粮的。
毕竟大型商船,怎么也能载个成百上千人。不可能次次过来丰州城停靠,都是临时采买,肯定有长期合作的供货商。
而自己手艺虽好,可仓促时间做出来的这点东西,根本不够一船人吃上几顿的。
她还真没猜错,没过多久,江鹏举就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了。
一队人马分成两路,江鹏举带着人往宋玉枝这边过来,另一多半人则去了驴车那边。
宋玉枝也不多问什么,立刻掀开盖在板车上的油毡布,将满满当当的吃食展示给江鹏举瞧。
她不只把酱料包都分装了,包子也同样都包成了一个个小纸包,好拿好放。
油纸不值钱,但其中花费的心思和工夫很难不令人动容!
江鹏举忍不住夸赞道:“小哥有心了。”
“都是我娘帮的忙。”宋玉枝说着又指给江鹏举看,“白肉夹馍好分辨,但包子都是差不多大小,我娘还特别在封口的地方做了记号,您家只要看着记号,就不会拿错了。”
小厮帮着清点,因东西并不算很多,总共也就三百来个,不多时就点好了。
冷不丁的,一道中年男声在不远处响起:“那么点东西,江家要是想要,我们如意楼随便派几个小帮工,也能做出来!何必去跟不知根知底的人家定做呢?”
宋玉枝循声看去,就看到那驴车旁,一个身穿圆领锦面袍子的中年男子正在面色不虞地看着自家这边。
而那中年男子身边还站着江家负责采买的管事。
看样子是在和那管事说话,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让宋玉枝这边也听得十分清楚。
“小哥别同他一般见识,那位袁老板和我爹是旧友,平素里就爱充长辈。”江鹏举不大高兴地撇了撇嘴,压低声音同宋玉枝解释了一句,又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又不知道抽哪门子疯,我又没有少定他家的!”
他们两家到底有旧,江鹏举又是第一次负责家中差事,不想在场面上闹得太过难看,自己嘀咕了两句也没如何。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对方原先就是给江记船行供给干粮的,现在多了突然她家这竞争对手,心情不大爽利也是正常。
宋玉枝并不见恼,只在心里想到还好自己准备了秘制酱料包这一后手,不然还真是没有跟那什么如意楼竞争的资本——这次是运道好,遇到了格外赏识她手艺的江家小少爷,下次负责采买的不一定是他,想来不会特地再来寻她。
所以她只是笑着摇摇头,说道:“前头您让我不管是什么干粮,只要能保证好吃,只管做。无奈我一个人两只手,做不了太多,便做了一些酱料,同样不多,也就三十人的份。不拘是下面条、还是烫菜吃,都是极美味的。而且是我独家秘制,保管您前头从未尝过!”
江鹏举昨儿个才试过宋玉枝的手艺,今日又起得早,被她这话一勾,顿时来了兴致,“真有那么好吃?”
宋玉枝笑着颔首,“我家往后还准备一直在这儿做吃食买卖的,并不会骗人。酱料包里头搁了不少香料,一份五十文钱。您若是不信,我现场冲一份给您尝尝?尝味的这份不收您的银钱。”
江鹏举还未应声,那站在不远处的袁老板又是一声轻嗤。
这次他不是阴阳怪气地假装对着旁人说话了,而是直接对着江鹏举道:“五十文钱够买五十个大白面馒头了,金子做的调料不成?鹏举,你涉世不深,莫要被这油嘴滑舌的小子骗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江鹏举的脾气也有些上来了,转头道:“谢袁叔的提醒,我跟这小哥聊得来,被骗了我也认了!”
说完就摆手让宋玉枝不必忙活什么尝味,三十份全要了!
很快,宋玉枝就开始报账:
原先说好的五十份白肉夹馍和一百五十个包子,是五百五十文钱。多做的白馒头一文钱一个,大烙饼两文钱一张,加上一千五百文的酱料包,一共是二千二百文钱。
“扣除掉前头您家给的半两银锞子,再给我一千七百文就成。银锞子和铜钱都行。”
这种简单相加的数学题,搁现代那是小学生都会做的程度。
但在这个时代,教育远没有普及到平头百姓,很多人别说算这种大数目,就是十以内相加减都得拨愣半天手指。
江鹏举不由又高看宋玉枝一眼,让账房过来结算清楚。
“小哥手艺好,算术精,往后必然是有大前途的。等我这趟跑完回来,小哥大概是开上自己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