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交割清楚了,宋玉枝从福海楼出来的时候掌柜亲自相送,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收完摊子,时辰尚早,宋玉枝就请赵大娘还跟自己回清水巷,歇上一歇,也正好分一下今日的进项。
赵大娘看她推车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便一屁股把她顶到旁边,说:“推车都空了,我一个人就成。”
宋玉枝也没跟她争抢,慢悠悠地走在推车后头。
回到清水巷的小院,周氏已经把灶房收拾清楚,还烧好了热水,热好了炕头。
她让宋玉枝和赵大娘都进屋去,而后便立刻打了盆温水过来,让她们一老一少好好擦洗。
做了一整个中午的冷吃兔,宋玉枝感觉整个人都被辣椒腌入味了。
用温水擦过了手和脸,宋玉枝舒服得喟叹出声。
屋里都是自己人,她也不讲究什么,直接歪在自家炕上。
赵大娘见了,笑着过来要帮她把棉鞋脱了:“累坏了吧?枝枝你别怪我多嘴,你前头已然忙了一早上,后头接了那么些单子,就不该省那租用厨房的银钱。”
这话其实之前赵大娘就说过,她还当宋玉枝是不舍得再掏租借福海楼灶头的银钱——
前头宋玉枝给霍繁星做吃食,霍繁星帮着支付那租借费用。
后头她再借用后厨给旁人做吃食,就得自己给了。
赵大娘特地跟掌柜问了一嘴,掌柜也不多要,说五十文钱就行。
五十文固然不是小数目,但跟今日的进项一比,其实也不算特别多。
宋玉枝天不亮忙到现在一口气没歇,午饭时的脸色比晨间苍白了好几分,赵大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当时她就跟宋玉枝说,由她来付这个银钱,权当少卖一只兔子了!
宋玉枝没应。那会儿时间匆忙,她也没来得及跟赵大娘解释,现下正好把话说开。
“我自己来就成!”宋玉枝自己把棉鞋蹬了,袄子也解了,穿着中衣裹在被子里说,“借用厨房的五十文钱是小,引起争端事儿就大了!”
前头借用福海楼后厨一遭,那会儿还是给霍繁星那官家小姐做吃食呢。
那几个厨子一开始对她不屑一顾,后来看她的冷吃兔新奇又香味浓郁,这才多瞧了她几眼。
却仍然有人对她的手艺嗤之以鼻。
“前头是霍家小姐点名让我在那儿借用厨房,他们尚且那般。后头咱们做自己的营生,招待的只是普通食客,而且还是福海楼本来的食客,他们会如何?”
赵大娘听完就蹙起了眉。
宋玉枝也就不等她的回答接着道:“他们或者眼红,或者不忿。想头一多,能做的事儿也就多了。咱们终归在别人的地头,他们想为难我们,明面上或许不会如何,但暗地里做点什么……或是找由头支开我们一人,或是在器具上抹一点别的调料……想毁掉一道菜可太容易了。”
“还有第二遭,那福海楼的掌柜看我们在他家地头上做买卖,半句话都没多说,还一副乐得把厨房借给我们的模样,您可想过原因?我这道冷吃兔,于厨艺精湛的人而言,实在称不上什么有难度。主打的就是一个新奇而已。若是天赋异禀些的,留心看完全程,也就能学的八九不离十了。毕竟这种重口味的菜里头番椒味最重,旁的地方略为欠缺些,一般人也尝不出来。”
“当然了,我也不是就咬死了人家想偷师。只是前头见识过金麻子那样的泼皮无赖,为了避免那种情况发生,能仔细些的地方就尽量仔细些。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听完这样一长串话,赵大娘恍然道:“难怪那掌柜最后一副想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的模样。我猜他可能是想跟你买配方吧。但看你后头宁愿自己多折腾一趟,也特地不用他家的厨房,他知道你的决心,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说完,赵大娘笑着叹了口气,看向周氏道:“这下我可不只羡慕你家枝枝的巧手了。她这人情练达通透的,比我这虚活了一把年岁的还看的长远。你到底是怎么教养出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的?”
前头宋玉枝和赵大娘论该不该借福海楼的厨房,周氏一句话没插嘴,只在一旁兀自做自己的针线。
现下周氏抬起头,柔声笑道:“这可不是我教养的,都是她自己会的。所以现在家里大事都是她做主。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说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诶!你家枝枝有成算又有本事,我不信你家还能穷下去,至多再一二年,就该过上好日子啦!”
宋玉枝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夸的不好意思了,就把宋知远喊到自己跟前,让他来帮忙算算今日的进项!
小家伙近来都在帮着她算账,数铜板和用小戥子称银锞子都很熟稔,甚至还自己弄了个小账簿。
宋玉枝一边跟他报账,一边同时也在心算,八十文钱一桶的腊八粥,搭进去一个木桶的前提下,一桶能赚个四十文左右。三十五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