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宋玉枝有些心虚,一直垂着眼睛不敢直视沈遇。
现下她想好了计划,也把话都说开了,态度又变回了之前的落落大方。
她不是心机深沉的人,现下也未曾想隐瞒什么,接着说道:“沈大哥方才进了我家却站在院子里没往屋里进,想来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了赵大娘的打算?你也不想被催婚的对不对?咱们只说先相处着,在长辈面前交差。后头就说只相处出了兄妹情谊,大娘和我娘也就不会想着乱点鸳鸯谱了……”
“当然了,如果不久后沈大哥有了心仪的姑娘,我肯定会跟未来嫂子说明情况,绝对不会影响了你们的姻缘。”
沈遇不由弯了弯唇,却没有一口应承下来。
小姑娘确实聪颖,这么快就分辨出他现下也没有成家的心思。
可惜这个她自以为周全的交差计划,却有个百密一疏的地方。
人非草木,相处过程中,万一他们二人里有人真的动了情呢?
若是两情相悦,那自然可以假戏真做,皆大欢喜。
可若只是一方动情,后头就怕不好收场了,真真要坏了两家情谊的。
想到之后,沈遇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毕竟他这层顾虑有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人家小姑娘一定会喜欢上自己的嫌疑,亦或者在说他自己会管不住自己的心,对小姑娘生出绮思。
总之不好直接宣之于口。
正在这时,宋家小院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宋玉枝猜着是订了元宵的客人登门取货。
万事都没有自家的营生重要。
她跟沈遇说了声“抱歉失陪”,而后就快步走到门口相迎。
来的是一对母女,母亲快四十的年纪,女儿才十六七,母女俩打扮的都很齐整,其中那女儿正是跟沈遇搭讪两次都以失败告终的潘姑娘。她垂着脑袋,蔫蔫哒哒地跟在自家亲娘身后。
潘大婶一脸的无奈,见到宋玉枝过来,她笑着询问:“小娘子,我家的那元宵可做好了?”
前头宋玉枝卖鱼丸和酸菜鱼的时候,潘家并没有使人来买。
年头上宋玉枝开始接登门烧菜的订单,才做到了潘家的生意。也是近来才开始相熟。
这次宋玉枝卖元宵,潘家定了五十颗,算是最大的主顾。
宋玉枝笑着应道:“都做好了,潘婶子稍等我一下,我这就去装了来。”
“麻烦小娘子帮我装的好看一些。”那潘大婶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宋玉枝,转头又继续跟女儿低声说体己话,“巧儿,一会儿去你姑母家送元宵,你可千万记住娘说的话,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潘巧儿不耐烦地应道:“知道了,娘都说好几遍了!但是娘也知道,姑父家里三代单传,表哥又是个秀才,他家怎么可能舍得让表哥来入赘咱家?”
潘大婶叹气,“谁说不是?只是朝廷的催婚令下来了,仓促之间哪里去寻合适的赘婿?便只有从亲戚中挑选一个了。你姑母家清苦,又供着个读书人。你表哥也是运道差,正巧才刚让人退了婚。今天你奶和你爹都会好好相劝,再多舍出一些嫁妆,婚后让你们小夫妻两个两边住着,将来分出一个孩子来姓‘潘’,也就了了你奶和你爹的心愿了。”
潘巧儿轻嗤,“奶和爹是准备跟姑母好好说道,还是用孝道的帽子压着姑母同意?”
潘大婶一个眼刀子杀过去,潘巧儿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悻悻地道:“反正我觉得这样不好,我没有亲兄弟,自小就把表哥当亲兄长,表哥也是一样。让我们成婚也太难为人了!”
“你懂什么,这叫亲上加亲。你表哥可是秀才!上哪儿去找比他更好的夫婿人选?”
潘巧儿又想到了刚见过两面的青年,可惜现下还不知道对方姓名。
又可惜方才从赵家门前经过时,赵家大门紧闭,无人在家的模样。自家亲娘还未见过对方,空口无凭的,说了亲娘也不会相信。
偏偏家里因为那催婚令急得火烧火燎的,这两日就要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
她心中烦躁地抬起眼,正好看见了宋家院子里站着的健壮身影!
*
堂屋里,赵大娘跟周氏笑过之后便开始促膝长谈。
此时赵大娘正说到动情处,“我先前在沈家当奶娘,后头我家孩他爹和孩子生了重病,沈家给了我好大一笔银钱归家。后头我家那口子和我那苦命的孩子还是福运不够,就那么病死了。我那会儿心如死灰,也想随他们一道去了。没成想不久后就听说沈家遭逢大难……我想法子找到了遇儿。那时候他受了伤,我把所有的家底都变卖了为他治伤,这孩子知恩,从那之后就改口喊我娘……”
赵大娘的一匣子话是在跟未来亲家交底,但关键处还是语焉不详。
那沈家是哪个沈家?沈虽然不是大姓,却也不少,不报上籍贯和行当,谁知道是哪个沈家?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