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鱼无外乎就是刮鳞、去腮、开膛、取内脏那些个步骤。
今日曾家婚宴酒席上准备的鱼是鲤鱼。
鲤鱼是发物,两侧各有一条如同细线的筋,俗称鱼腥线,对很多病患十分不友好,剖洗时应去除。
宋玉枝一边熟练地用刀背把活蹦乱跳的鲤鱼给敲晕,开始刮鳞破腹,一边提点沈遇注意事项。
“在鱼鳃与鱼背之间的地方切一个口子,这里有一个小白点,就是我刚才说的鱼腥线。找到位置以后,在鱼两面的鱼尾处划口子,拽住鱼腥线往外拉,另一只手要轻轻地拍鱼的身体。拉的时候注意控制力道,这样就能把整根鱼腥线都拉出来。”
示范教学的过程中,宋玉枝还想到了曾家那二媳妇说的可能碰破苦胆的问题,又补充道:“如果碰破了苦胆也不用着急,多用清水冲洗一下,单独放到一边。回头告诉我一声,我烧鱼的时候多注意一些,也能把苦味给盖过去。”
说着话的工夫,宋玉枝就处理好了一条鲤鱼。
简单的活计同样能看出真功夫,她杀好的鱼连开膛的口子都是那么恰好到处,用水把血水简单一冲,往那儿一放,完整的不能再完整。
曾家虽然家境算是不错,但终归是村里人家,日常并未请什么下人,伙食都是眼下灶房里的媳妇子们轮流烧弄。
反正就眼下这几个人,没人敢仗着年岁大,说自己杀鱼比刻意放慢手脚做教学的宋玉枝厉害。
那二媳妇本是看宋玉枝怎么都不顺眼的,眼神和语气都透着一股看她不起的轻视和怠慢。
现下看宋玉枝手底下亮出了这么一手夫,她神色讪讪地没好意思说什么,干脆只盯着沈遇瞧。
不过注定要让他失望了,沈遇虽然只看了一遍,却已然把所有步骤都刻在了脑子里。
杀第一条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熟练,因此并不算快,但胜在细致且有力,那鲜活有力的大鲤鱼到他手里跟玩具似的,随便一摆弄就晕死过去。
后头是第二条,第三条……
虽然他在手法熟练度上还是不能和宋玉枝相提并论,但对于一个初学者而言已经十分不容易。
宋玉枝十分惊喜,心道沈遇还真没说大话,他还真是看过一遍就会,手也确实比赵大娘灵巧,更适合当帮厨!
当着外人的面,尤其是擎等着挑刺的曾家二媳妇,宋玉枝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
不然那二媳妇又要借题发挥,说宋玉枝连帮工都不了解清楚就带人上门云云。
再看那二媳妇脸上的神情可谓是精彩纷呈,许氏和灶房里其他人也不说她什么,只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她闹了个大红脸,梗着脖子道:“杀鱼有什么好看的?我出去送茶!”
说着就端起装了茶盏的托盘,逃也似的往外走。
没了这么一号挑刺的人物在,宋玉枝后头就没再管沈遇了,接着去备别的菜。
半个多时辰后,沈遇处理完了三十多条鱼,接着去院子里杀鸡。
宋玉枝对他的动手能力有信心,便也没跟着过去。
媳妇子们没有接着都待在灶房了,去了外头招待客人。
许氏作为同辈中的长媳,这时候自然也不好一直不在人前露脸。
她出去后没多久,何家大婶过了来。
何大婶跟宋玉枝就熟稔多了,进来后就开门见山询问道:“听说我那不省心的二侄媳妇为难小娘子了?”
这话直接的有些不留情面,宋玉枝听着就知道何家大婶对那二侄媳的行为很不赞同,还有点生气。
本来嘛,宋玉枝虽然是许氏出面请动的。
但说来终归是何大婶从中牵线。
真要让宋玉枝下不了台,那不只是下了许氏这大嫂的面子,更是不给何大婶这姑母面子。
宋玉枝兀自忙活,只笑笑没应声。
何大婶接着道:“我那二侄媳妇姓钱,她爹钱厨子在我们这十里八乡的还算出名,后头两日的席面就是他来经手。我那大侄媳妇许氏则是秀才家的姑娘。妯娌俩前后脚进的门。今日我家小侄女出嫁,说起来算是许氏第一次帮着长辈操办大事……”
到底是自家的私事,何大婶只囫囵说了个大概,没说太过具体,只是让宋玉枝心中有数,别让人欺负了还不知道是为啥。
而且何大婶也怕坏了街坊邻里的情谊,毕竟何宋两家人以后在清水巷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宋玉枝多聪慧的人啊,听完就已然分析出了前因后果。
前后脚进门的妯娌两个,曾家长辈却只让大孙媳妇许氏帮着操办家中大事。
不用想也知道许氏更得长辈的宠爱和倚重。
钱氏他爹又是喜宴大厨,偏偏亲家高嫁孙女这种大喜事,第一日最能露脸的席面却不是让她爹来弄。
那钱氏看着就没什么度量,怎么可能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