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城的药价从前就不便宜。
去岁南边开始起了战事,打的如火如荼的,波及了好些地方,各类药物供不应求。
丰州城虽然偏安北地,但药材这东西耐得住放,这一带又水运便利,有野心的药商都想着把药材往受到战火波及的地方卖。
连带着这北地的药价在开年后都跟着又贵了一截。
今日胖婶去医馆里待了一遭,扎了针又开了几副汤药,这居然就去了二两银子!
就这样,大夫还说若是她迟迟不醒,后头还得再去请他,他再根据脉象重新调整药方。
他们夫妻才给儿子刘大河买了渔船,家里本也就没剩多少银子,根本经不起这样的耗费!
在炕上守了半日后,刘大河很是烦躁地道:“娘也真是的,生意做的好好的,非眼红人家的手艺。丢脸跌份就算了,还闹成这样。”
他虽然日常不往自家摊档上去,但也是在码头上活动的人。
今日本来老刘头还顾不上通知他,是码头上一个和他交好的朋友特地来家知会的。
他在码头上也有不对付的竞争对手,想也知道那些人会多幸灾乐祸。
说不定还会拿这桩事儿当筏子。说他娘是个不老实的,他肯定也一肚子坏水,保不齐就在哪里弄鬼。
要是买家信了那种话,他船上的鱼还怎么卖出好价钱?
刘大河他媳妇也是同样想法,一家子的日子本来是蒸蒸日上的,何必眼红隔壁人家呢?眼红便也罢了,偏偏还没那个本事真的学到人家的手艺!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当儿媳妇的不能说婆婆的不是,她也只能跟着唉声叹气。
见亲爹一如既往的不吭声,刘大河接着说道:“事先说好,后头真要是支付不起汤药钱,我的渔船可不能卖!”
老刘头这才开口,瞪眼道:“那你是啥意思,不给你娘治病了?”
刘大河还不至于嫌弃亲娘到不给她治病的份上,“我哪里是那个意思?!不卖我的渔船,爹娘不还是有个固定摊档吗?那么大的摊档,若是往外转让,怎么也能要个十两银子的转让费吧?娘看病抓药的银钱这不就有了?”
老刘头立刻说不行,“我们在码头摆了半辈子的摊,费了好些年才攒够银钱,才遇上了那么好的摊档。也是靠那个摊档,把你养这么大,让你娶妻生子……那是你娘的命根子!”
刘大河嗤道,“娘命都搭进去半条了,还命根子?命根子能有命重要吗?!而且娘昏迷着,我们夫妻还得出海,只能您照看她,也脱不开身,摊位上空一日不还得交一日的租子?”
这话一说,老刘头又把嘴闭上了。
“那咱们就说好了……”
刘大河正说到这儿,就听到一声虚弱但坚决的“不行”!
炕上的胖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又重复了一句:“不行!”
刘家父子这也顾不上说别的了,都去到炕前去看她。
老刘头红着眼眶问她现在咋样了?哪里难受?
刘大河他媳妇则是立刻去灶上倒了一碗温水来,伺候婆婆喝下。
一碗温水下肚,胖婶的脸色也好看了几分,“没啥难受的了。刚我咋听说你们要转让我的摊档?”
得,醒来还只想着自己的“命根子”。看来是真的没事儿了。
刘大河简单说了一下大夫的话,又说:“你醒了就说明大夫的药有用,也就不用再另外折腾了。”
摊档自然也不用卖。
胖婶呼出一口长气,突然想起来白日里的事情了,“哎呦”一声,焦急地问老刘头说:“后来咋样了?那些客人不会把咱们的海货全抢走当赔偿了吧?”
老刘头说没有,“他们看你倒下了就都吓走了。”
胖婶刚要松了口气,又听老刘头接着道:“不过后来我回去,把摊子上的东西都收拾送给隔壁小娘子家了。”
胖婶听了,也不要人扶,自个儿从炕上坐起身,“要死啊你,居然往隔壁送?还不如让客人拿走呢!”
老刘头看她醒来就生龙活虎的,本来还挺高兴,听到这儿脸又沉了下来,“要不是人家,你能不能活到现下还两说呢!居然还在这儿心疼那些个东西。”
这一点刘大河也赞同,“我们去医馆的时候,那位赵大娘还守在那儿呢。大夫也说今日幸亏赵大娘帮忙,把您送去的及时。娘做错事在先,人家还不计较,救了您的命。于情于理,咱们都该好好谢谢人家。那点鱼虾蟹算什么,本也是我们自个儿捕来的,放着也不新鲜了。”
刘大河他媳妇道:“是,等娘好了,咱们还应该另外准备一份礼,既是答谢也要跟人家道个歉。”
老刘头和刘大河都跟着点头,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胖婶登时不干了,“上好的海货白送给人就算了。还要去答谢、去道歉?好好好,老娘病一场你们就翻天了!一个二个都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