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回摊档的时候,两个书生正好吃完。
姓张的书生尝过了正宗的盖浇饭,心情正好,拿出钱袋子付账。
另一个书生神情则没那么好看了,一边把盖碗放进篮子,一边后悔不迭说着:“我就不该贪那一二文钱的便宜!我这就去把这碗还了,再不去那一家了!”
送走了他们,赵大娘也没啥好藏着掖着的了,当即就道:“刚我还特地去李娘子家看了,好家伙,那书生真没说错,她家真是卖起盖浇饭了。她那混不吝的弟弟,还有她那个久不露面的老娘也正帮忙吆喝呢,摊子上人挤人,都快没有下脚的地儿了!生意也就比咱们午市的时候稍微差点……”
不止这样,赵大娘在那附近转悠的时候,还听了有人纳闷地嘀咕:“这码头上的盖浇饭不都是限量一百份的吗?怎么这会儿还有卖?”
旁边的人说可不是?
“我也这么听说的。不过想来是生意好,所以特地做多了。我听人说那盖浇饭是个貌美的小娘子做的,孤儿寡母还带着弟弟讨生活呢。这家的特征都对的上,准没错!”
“对,只是吃食而已,早不该弄什么限量了。咱们赶紧排队去!”
和那两人想法的不在少数,类似的对话,一路上赵大娘不知道听了多少。
周氏给她倒了碗温水,赵大娘接着喝过才继续道:“早先也是因为两家境遇有些相似,我才几次不嫌麻烦,帮着那李娘子赶走地痞无赖……哪里想到那相似的境遇,倒成了人家明目张胆抢咱生意的‘长处’了,要不是枝枝还没表态发话,我刚就忍不住打上门去了!”
周氏语气柔柔地劝道:“气大伤身,赵姐姐莫气坏了身子。俗话说这‘假的真不了’,他们能冒用名头,却冒不了咱枝枝的手艺。先是刚才那个书生,往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被骗的。等发现了,也就不会再去做李娘子家的回头生意了。”
赵大娘一想也是,被周氏劝着,也就没那么恼了,只叹息道:“枝枝前头早就提醒说会有人学着做这盖浇饭了,我也早就知道这个,只是怎么就是李娘子家起了这个头呢?跟风也就算了,遇到有客人误会她家是咱家的,也不见她家解释。真是让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两人说着话,才发现宋玉枝一直没开口。
赵大娘转头一瞧,就看宋玉枝立在灶头旁,凝眉沉思。
说来是她早就猜着会有人跟风卖盖浇饭,晨间听了李娘子的反常,她那会儿虽未明说,但提了一句“没得把人想坏了”,放到现下也够明显了,就是她也早就料到现在这种局面了。
这会儿她怎么也不该是这个反应才是。
看她们都看向自己了,宋玉枝就收回思绪,解释道:“刚我想起一桩不对劲,就是晨间大娘遇到李娘子买甘荀,我还想着凑巧,毕竟前头大娘拿着甘荀从她家摊子前经过,她既然学着我一样做盖浇饭,便索性也学着用甘荀炒菜,再正常不过。但刚看那书生买来的饭菜,主菜正是鱼香肉丝,配料上还跟我完全一致……”
前头已经说过,这道菜在古代是没有的,所以那行会代表才会出那么个正对枪口的难题。
让宋玉枝做了出来,堵住了他刻意刁难的臭嘴。
因为其中要用到要价不菲的反季节甘荀,后头宋玉枝也没把这道菜往自家菜单里添。
等于这道菜根本没有正式对外公布过!
李娘子总不至于也是穿越过来的,同样知道这个菜吧!
要知道同样一道鱼香肉丝,各地厨子的做法也不尽相同,有些地方的鱼香肉丝还不放笋丝呢!
而且真要同为穿越人士,还跟风做什么,随便鼓捣点新鲜花样难道还怕赚不到银钱?
宋玉枝又跟那李娘子接触过,就她那见微知著的观察力,如果真的遇到“老乡”,不会完全察觉不出。
不用赵大娘和周氏回答,宋玉枝便接着道:“只可能是当时在场的人,详细的告诉她了。”
“当时午市都结束了,隔壁胖婶和老刘头在忙着弄鱼,就咱们自己人,还有行会的那两个。”赵大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一通数完,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摊档上的自家人肯定不会胳膊肘往外拐,而刘大全为人老实,甚至有些木讷死板,每日又做着繁重的体力活,得闲的时候休息还来不及,哪里来的心思把宋玉枝做过的菜去详细告诉旁人?
就算有那个心思,就他那个口才,那个脑瓜子,怕是也说不到那么细致。
那么就只有那贼眉鼠眼的行会代表了!
“好个贼小子!要不人常说‘相由心生’呢,老娘当时看他那面向,就觉得他不是正派人!只没想到他搅黄了咱家一单买卖的不算,竟还把枝枝你做的菜详细告知给旁人。那李家自家日子还过不明白呢,又给不了他啥好处,不知道他图个啥?!可真是损人不利己!”
“损人不利己么?”宋玉枝依旧蹙着眉,咂摸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