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一番“示弱”,顿时就拨乱反正,把话题拨回到最开始的对错。
孙直气归气,却是很快收敛了脸上的情绪,瞪着那一开始挑起矛盾的心腹道:“胡吣什么的呢?还不来跟大全兄弟和宋小娘子致歉?!”
他调教出来的手下可比那新人毛壮得用多了。
那人尽管是得了孙直的授意才故意搅浑水的,这会儿却是半天没表现出背黑锅的不忿,大大方方地先跟刘大全说了声对不住。
又对着宋玉枝抱拳道:“今日天热,我火气燥了些,说出来的都是胡话。小娘子别和我这大老粗一般见识!”
刘大全性情宽厚老实,对方道了歉,又有孙直帮着打圆场,他虽然脸色还有些不好看,但看是对那人回了一个礼。
宋玉枝心里清楚一切都是那孙直的安排,但到底是人家的地盘,再抓着不放,倒显得她得理不饶人了。
她微微颔首,算是受用了这个致歉。
经过这么一闹,宋玉枝也不想在这儿多待了。
要不有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呢?
那会长孙直在外名声颇好,今日一见,宋玉枝觉得他颇有些欺世盗名的嫌疑,心也怪黑的。
今日来的若不是她,换成旁人,孙直那一番祸水东引的操作,都够人喝一壶的了!
也得亏前头没按着宋知远说的那样,私下里找孙直来调停。这人明显是护短的!
反正她这趟来目的本就是让一众苦力知道她家才是正宗的盖浇饭,现下也已经达到了!
宋玉枝朝着方才帮着自己说话的人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谢过各位大哥帮我说话。既是误会一场,那我便也告辞了,不打扰诸位聚会的雅兴。”
说着,宋玉枝往脚边扫了一眼,看到了赵大娘帮忙砸的那几个碗。
虽然那是几个已经被吃空了的碗,但宋玉枝还是接着道:“方才事急,赵大娘怕大家真的误会我了,这才砸了几个碗……实在对不住。我这就给几位换上新的。”
说完,赵大娘便立刻去到院子里,从推车里拿下几份装着饭菜的盖碗,放到了桌上。
这种盖碗不过二文钱一个,宋玉枝不仅赔了碗,还多送出了几份盖浇饭。
这大方得体的举动,无形中又为她拉了一波好感。
“小娘子的为人是真没的说,多黑心的人刚才那么编排她啊!”
“算了,都是自家兄弟,人家也赔了不是了,小娘子也没说啥了。”
“本就是好日子,都别计较了。兄弟们真要觉得对不住人家小娘子,回头咱们多帮衬她家就是!”
在众人的说话声中,宋玉枝和赵大娘离开了苦力行会的大本营。
堂屋内又只剩他们自己人。
当着外人的面,一众苦力还算知情识趣,没说让孙直这会长立刻处置鼠三。
这会儿没了外人,大伙儿便很有默契地齐刷刷看向上首的孙直。
孙直也有些后悔,前头自家小舅子弄鬼,那只是订错了饭食,责备两句,捋了他行会代表的身份,也能揭过了。
现下因为他那一招祸水东引,差点让一众苦力打起群架,反而把事情闹大了。
鼠三作为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的祸根,所需受到的责难自然更重了!
孙直在心里念叨着更要紧的行规和会费,面上毫不徇私地道:“三弟,你虽是我亲眷。但今遭的事儿……这样吧,到底亲戚一场,我也给你留点面子,不在人前审问你了。只是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踏足行会。”
鼠三一听顿时不干了,嚷道:“姐夫,你可是我亲姐夫,就这么点事儿,你这么对我?你可别忘了,你弄这个行会,那还是我爹和我姐出的银……”
这也是个拎不清的!
正是因为是自家人,他这当姐夫的能把会长位置坐稳了,还愁来日不能再操作吗?!
孙直烦躁地摆了摆手,“堵住他的嘴,把他叉出去!”
行会里看不惯鼠三那做派的人多了去了。
都是穷苦人,被生活逼得没法子了,才聚在一起弄个行会抱团取暖。
鼠三日常拿着鸡毛当令箭,跟阎王跟前的小鬼似的,恶心谁呢?
不少人都拍手叫好,争先恐后地帮忙把鼠三赶了出去!
鼠三本就瘦小,哪里的抵得住这么些壮汉伸手?
没多会儿,鼠三便也顾不上叫骂了,只听到他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叫——
“谁扯我头发?哎哟!谁打我肚子!”
等被赶出院子的时候,鼠三已经鼻青脸肿的,再看不出本来面貌。
院子的大门砰一声关上,隔断了鼠三在门外的痛叫。
孙直招呼大伙儿重新落座。
总算,可以说回正事儿了。
孙直闭了闭眼,清了清嗓子,准备接着前头的话茬说行规和会费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