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刘大全变了脸色,席上其他正热闹说话的众人顿时不约而同噤了声。
那同样喝大了的爆炭也醒过来三分,意识到自己酒后失言了,神色尴尬地闭上了嘴。
刘大全这才缓和了脸色,摆手让一众兄弟接着吃喝。
过了一会儿,席间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爆炭同人换了个座位,坐到刘大全旁边,压低嗓音赔不是。
他这样的大老粗本就藏不住话,今日是这辈子最风光恣意的时候,又吃了不少酒,一时口快倒也正常。
刘大全并没有真的恼他,但还正色告诫道:“我是个粗人,你咋个说我都不碍事。但……但人家是好姑娘,你不好在人前说那些的。”
爆炭连声应是,应完又嘟囔道:“我也没在外人面前乱说,都是自家人嘛!”
刘大全没吱声,爆炭便自顾自接着低声道:“大全哥,我真是一番好心。你确实不小了,宋小娘子看着十六七了,应该就要到朝廷诏令里头,规定的成家岁数了。你素来俭省,至多就在吃喝上花费一些银钱。这次赢下赛龙舟,分到的赏钱把前头租赁龙舟的窟窿填了,还能剩下不少。怎么不趁着这个时候,去请媒人上门……”
明眼人都看得出,刘大全待宋玉枝是与旁人不同的。
早先苦力行会还在的时候,刘大全就已经把宋玉枝的事儿放在了心上,忙前忙后,就为了促成宋玉枝和苦力行会的合作。
虽然那合作最后没成,双方还算结下了梁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大全的出发点是好的。
后头宋玉枝主动找到他们谈赞助,刘大全更是全然站在了宋玉枝的角度,生怕她亏掉银钱。
若不是宋玉枝后来和其他两个伙伴齐心协力,一道好言相劝。
刘大全甚至都想把那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事往外推!
今日赢下赛龙舟,刘大全更是想放弃骑官马游街的荣誉,亲自帮宋玉枝扛牌匾,做宣传。
粗粗算来,他和宋玉枝相识在她刚开摊的时候,距今也快半年了。
如何都不算相识时间尚短了。
爆炭是真不明白,刘大全为何现下还不肯表态!
刘大全苦笑一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爆炭见他还不应声,有些着急了,语速飞快地劝道:“大全哥你可犯傻,宋小娘子那样的品貌人才,那样有本事有头脑,别说十里八乡,就是丰州城里都难找到那么好的。若是错过了……那句话咋说来着?错过这个村可没有那个店了!”
他连珠炮似的收不住嘴,刘大全被他说得头大,这才出声道:“这种事……哪里是我一个人愿意就算的?”
一边说,刘大全的眼神不觉看向坐在席上另一边的沈遇。
芝兰玉树的青年坐在苦力堆里,身上的穿着并未比众人好到哪里去,更没摆什么架子,逢人敬酒,他也会喝。若是有人不胜酒力,青年还会帮忙照顾一二。
但他身上就是透出一股遗世独立、超凡脱俗的气质。
只要是有眼睛的,就能看出他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有了这样的人在身侧,宋小娘子眼里怎么可能容得下其他人呢?
刘大全甚至私心里都觉得,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和宋玉枝相配。
还有一遭,上午一行人从码头离开的时候,其他人或许没注意到,但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看向宋玉枝的刘大全,却亲眼目睹了宋玉枝和沈遇使眼色。
尽管那情形,不论怎么看,都不算如何逾矩。
但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却比一些更亲昵的举动,更让刘大全觉得五味杂陈。
爆炭顺着刘大全的目光看过去,同样看到了沈遇,他只大概品出来一些刘大全的担忧,接着道:“大全哥想那么些干啥?我就觉得宋小娘子对你挺好的,比对沈师傅好多了!”
刘大全收回目光,问他怎么说?
“你想啊,前头你都说要帮小娘子扛那牌匾了,但小娘子怎么都不肯,就是为你考虑、怕你吃亏,不想你错过骑官马的环节。可后头沈师傅出声了,小娘子就根本没怎么替他考虑,一口就应承下来了。后头咱们游街,沈师傅被人当成生招牌,好一通猛瞧猛问,得亏他不怯场。换成大全哥你,肯定得让人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足可见宋小娘子替你考虑周全!”
越说下去,爆炭就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有道理,恨不能现下就架着刘大全找媒婆去!
然而刘大全的心,却是越发的往下沉了沉——
就好像自家的孩子同别家孩子争吵,只要不是那种错处全在对方孩子身上的情况,当爹娘的肯定都是先管教自家的孩子,而不会去对别人家的孩子指手画脚一样。
难道真的是爹娘不心疼自家的孩子吗?
自然不是,不过是亲疏有别罢了!
同样,宋玉枝那般怕他吃亏,很有可能是担心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