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显然都已经从徐鹤提前交卷的事情里走出来了。
“阁老,今天陛下这策问,上面那句【且辅相之贤否,君子小人之情状,未易知也】……”
谢道之的话说了一半便没有再往下说了。
但显然,在座的都已经知道他想问些什么。
谢鲲皱眉道:“这辅相定是说的秦砚!吴兴邦这阵子刚做了一任总裁官,虽是轮也轮到他了,但若是陛下不愿,还是可以让秦砚去当会试大主考,所以,吴兴邦圣眷还在。”
“徐阁老就更不必说了,南方战事未平,东南沿海倭乱也未停歇,开海也才刚刚开始,陛下不可能这时候让徐阁老走的。”
“可是首辅大人那边最近也没听说过出了什么事啊?”
“不然!”徐嵩这时候突然道,“我听说山东道监察御史最近上奏,说辽东都司最近截获了一批铁锭!”
谢道之皱眉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但跟首辅有什么关系。”
徐嵩沉声道:“你们不知道细节,这批铁锭是由北镇抚司衙门的一个千户亲自押运的。现在那个千户已经被拿下了。”
“陆云深!”谢道之和谢鲲顿时大吃一惊。
谢道之盯着徐嵩道:“阁老的意思是,陆云深是秦砚的人?”
徐嵩点了点头:“前日里听子鱼说,去年宫中死了一个名叫何显的司礼监秉笔太监。”
谢鲲点了点头:“这事我是听皇后娘娘说的。”
“前几日,一个叫陈洪的太监叫人
带信给我,说这个何显是前次辅夏阳秋的人,他的死就是陆云深干的,他亲眼看到的!”
徐鹤皱眉道:“陈洪?就是前日里来府上要《西游记》的那个太监?他给大伯写信作甚?大伯之前认识他?”
“不认识!”
这就有意思了。
一个不认识徐嵩的宫内太监,却写信有意交好阁臣,要么是他受了皇帝指派,故意跟阁臣亲近,要么就是他这个人,野心颇大……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结交内臣都是重罪。
徐嵩自然不可能那么傻:“我对这个陈洪没兴趣,但他信里却透露出一个信息。”
“何显是夏阳秋的人,陆云深跟夏阳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他要杀害司礼监秉笔太监?这个风险要知道是很大的。”
“除非!”谢鲲道,“他跟秦砚蛇鼠一窝,何显必然是在宫中为夏阳秋说了些秦砚的坏话,所以秦砚才要叫陆云深做掉他!”
谢道之沉吟道:“阁老,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嵩伸了伸手,示意他有话直说。
谢道之看了眼徐鹤道:“亮声的母亲,是我同宗的族人,亮声也就是我的晚辈,这么算来,咱们两家也算是亲戚。”
徐嵩闻言,正色道:“寺卿有话直说,就算我们不是亲戚,但咱们还是同殿为臣的同乡、朋友,有什么指教我的地方,请尽管说,我无不纳之!”
谢道之点了点头:“陈洪这个人绝对不能跟他有来往,
甚至在某个时候,还要把他给阁老您的信,转给王吉或者……皇上!”
听到这话,徐嵩摸了摸胡子,沉思了起来。
片刻后,他起身躬身道:“幸得贤弟提醒!”
在座的其他二人,谢鲲和徐鹤都不是蠢人,听到这话,也觉得很有道理。
首先,皇帝是怎么知道何显死在谁的手里?
司礼监秉笔太监可不是一般人。
他接触的人多了去了,仇家也多了去了。
谁知道是谁干的?
皇帝那边的消息,呵呵,说不定也是陈洪送的。
一条消息,两边卖好,他倒是个灵泛人呐。
大家消化一番这件事后,徐嵩道:“我刚刚说了,陆云深很可能跟秦砚有关。所以,以我猜测,这件事皇上应该是查到了些什么,譬如,谁才是贩运铁锭的幕后主使!”
……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秦阙的左脸顿时肿胀起来。
李希颜连忙拉住秦砚道:“阁老,息怒,息怒啊!”
秦砚瞪着儿子骂道:“这个小畜生,你问问这个小畜生,你问问他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秦阙捂着脸,眼睛圆睁,瞪着自己的父亲道:“我哪知道什么事?我这刚从外面回来,您老就打我一耳光!”
秦砚胸口急速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道:“山东道监察御史上本弹劾陆云深,说他私自贩卖铁锭销往辽东,这事是不是你跟陆云深合伙的?”
话音刚落,李希颜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秦
阙。
铁锭,那可是朝廷严格控制外销的东西。
严重时,甚至连铁锅都不能售卖到草原、口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