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了在太医院值班的医生,连口月饼都没吃上,抱起药箱就跑过来了。
在阖宫的围观下,太医诊了脉,一脸喜色地回禀说:“恭喜陛下,恭喜娘娘!这的确是喜脉!”
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喜讯,瞬间冲淡了阴霾,立政殿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宫妃们连连道喜。皇帝更是龙颜大悦,赏赐了李才人许多绸缎珠宝。
然而,林陶和玄望舒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玉竹。
林玉竹的表情一言难尽。
她不得不硬撑着站起来,礼貌地道贺。然而落座之后,她就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腊梅、银柳在一旁劝阻,根本拦不住。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一队舞姬踏着节拍,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为贵人们助兴。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林玉竹很快就不胜酒力,醉醺醺地起身告退了。
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她此刻的心情,糟透了。
回想今年元月时,她巴巴儿去求皇帝,允许自己领养一个孩子,还说什么“抱子得子”……她实在太渴望能诞下皇嗣了。
如今,比她更晚进宫的李才人都有了身孕,她的肚子却依旧没消息。两厢一对比,当初她闹着要领养孩子,就显得有些荒唐可笑。
林玉竹的状态不佳,林陶和玄望舒也无心久留,俩孩子也跟着起身告退,搀扶母妃回了翠琅轩。
一回到家,林玉竹借着酒劲儿,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腊梅和银柳劝了又劝:“娘娘,宽心些吧!这种事得看造化,人力强求不来的。”
林陶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就把林玉竹搂进了自己怀里,又用双手抚摸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抚着。
林玉竹被一个身量未全的孩子搂在怀里,一开始有几分讶异,片刻之后,便抱住林陶,大哭起来。
不仅仅是为了无法生育的遗憾,更是为了这些年来所承担的种种压力——有身处富贵却不能随心而活的憋屈,有明明姿容出众却被卡在婕妤位份再不能上进的不甘,有自己身为一件工具却无法证明价值的失落,还有明知道自己是一件工具却看不到其他生路的绝望……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泪如雨下,声势嚎啕。
腊梅和银柳自然懂她,不由自主地跟着落泪。而林陶和玄望舒还不太懂得后宫女人的难处,不能感同身受,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这一切。
林玉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身侧的林陶,又看看面前的玄望舒。这两个孩子,不仅没有嫌弃她,没有笑话她,反倒是满眼的关切。
两个孩子见她抬了头,连忙异口同声地喊道:“母妃……”
孩子的心思最是单纯,他们的关心流露在眼神中、体现在行动里。他们担心你,就是真的担心你,孩子的心意从不掺假。
林玉竹也未曾料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竟然被那两声“母妃”给治愈到了。
她抬头看着这两个孩子,一个清俊一个可爱,一个沉静一个活泼。她忽然就不想哭了。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自己不用经历十月怀胎的辛苦,不用去闯生孩子的鬼门关,轻轻松松就拥有了一双儿女。
比起给皇室绵延子嗣,比起替林家争取权势,眼前这一双儿女,才是实实在在的恩赐啊!
想到这里,林玉竹的心,竟在一瞬间释然了。她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腊梅、银柳忙去请太医,其余侍女也忙得马不停蹄,一会儿去煎醒酒汤,一会儿又煎太医开的药,折腾了溜溜儿半宿。
两个孩子跟着瞎着急,都累得一脸憔悴。好不容易把林玉竹安置妥帖,林陶和玄望舒才走出正屋,到了院子里。
秋高气爽,明月当空。翠琅轩的竹林依然是绿意盎然,生机蓬勃,在月色照映下,竹影迎风而舞。
这时,立政殿的方向传来劈里啪啦的爆竹声,林陶循声望去,只能隐隐看到几朵烟花。
她伸长了脖子:“可惜啊,咱们站在低处,看不真切。”
“你想看烟花?”
玄望舒伸出手,抱紧了林陶的肩膀。双脚一蹬,施展轻功,蹭蹭几下就带她蹿上了房顶。
视野陡然开阔。
夜空中,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烟花。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然而,林陶的心里终归是惦记着林玉竹。
她甚至觉得,这震耳欲聋的喧嚣,这华丽盛大的璀璨,却意外地让人心情悲凉。
所谓的烟花易冷,原来指的是此情此景:繁华富贵的皇城,颓废苍凉的心境。
玄望舒察觉到陶陶的情绪消沉:“你在想什么?”
“在想母妃的事。”在这盛大的苍凉之下,林陶把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给说了出来,“其实这些年,我家里没少为母妃操心,可以说是求遍了天下名医。但是,从太医院的太医,到民间有名望的医生,他们都说母妃的身体很好,没有不适合怀孕的问题。所以近两年,我家里又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