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宋缘君与001不同,001没有感受过温暖,她曾感受过,那太美好了,以至于无法失去,拥有过太阳的人,怎么可以忍受黑暗呢。她原有恩爱的父母,有可爱的弟弟,严厉的老师。可是后来的一切都变了。
她初登皇位不过14,还未及笄,如果不是母皇殉情,她又何必担此重担,她性格软糯,并不适合帝位,但她不得不当。可她当这个皇帝有什么用呢?唯一的皇弟被送去当质子,那么乖的阿弟,红着眼眶,颤着声说:阿姐别为难,知意愿为阿姐解忧。她恨啊!她恨谢太傅狼子野心,自己登帝不过半年,就逼迫自己将皇弟送去魏国,太傅多了解她啊,直接捏住了她的七寸,使她动弹不得。她恨母皇自私自利,在自己还未及笄的时候便的随父后去了,使她在这诺大的皇宫无根可依。可她最恨的还是自己,她恨自己软弱无能,恨自己保护不了皇弟,恨自己守不住江山。
她知道江山她守不住,她也曾努力过,她和太傅争过,可自己哪是老奸巨猾的谢锐的对手呢?自己的追随者被他残害的不计其数,她却毫无把柄,她做梦都梦到那些忠臣在她梦里嘶吼,呐喊:“皇上啊!皇上!臣是被冤枉的!皇上您帮帮臣啊!臣如此忠心,您怎还砍臣的头啊!”
那血淋淋的无头怪日日夜夜出现在她的梦里,将宋缘君折磨的神经恍惚,于是她开始喝药,可是李侍卫告诉她这药不对劲,查到熬药的是梁大人的人,白莲告诉她这宫中又多了哪位大臣塞的人,李侍卫又说,暗影阁有人买她的命......
后来啊,在她眼前死了好多人啊,惨白的尸体,凝固的血迹,大片的红,他们都是为了保护她死的。她不禁想,她活着,保护她的人便要死吗?是啊,总有一天会死的,死的一个不剩,想杀她的人有那么多。
她开始变得凶狠,眼睛因为常常睡不着变得通红,吓人。她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一个宫女,装作暴戾的样子,她希望此举能震慑那些眼线,好让他们背后的人知道,她不一样了,她很残忍。可是她只骗住了自己,她是只纸老虎。晚上便梦到了那名宫女,为什么还来找她啊?明明是她想杀自己的。血真红啊,溅到她的手上热热的,她猛地翻身下床,她要洗手。
她将手搓的通红渗血,可是那温热的感觉还在,洗不掉啊...洗不掉...为什么洗不掉,怎么会洗不掉呢?她胃里一阵翻腾,猛烈的咳嗽,咳得天昏地暗,脑袋晕乎乎的,她突然想道,若是将心脏咳出来怎么办呢?没了心脏可怎么办啊!自己一死,身边的李侍卫,白莲等和她如此亲近,岂不是要被他们咬成碎片?
她踉踉跄跄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灌了一口水。茶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好苦啊,像那药一样。她将嘴里的茶叶吐出,冰冷的茶水激的她又咳起来,她蜷曲着身体,瘦弱的身体使得脊梁骨越发突出,她用手捂住嘴,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咳嗽,别咳!别咳了啊!她暗暗祈祷。不一会儿,她感到手心有些湿润,颤抖着伸开手掌,入目便是那刺眼的红,那红顺着手掌缓缓流下,像一条小蛇,要钻进她的肉里。她呆呆地盯着,忘记了咳嗽,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慢慢的走向净手的盆,轻轻的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又洗了把脸,她走到衣架旁,拿起衣服穿好。
她拿了把椅子坐在窗边,月亮好圆啊,今天八月十五呢,她想起今年弟弟二八,她不过比弟弟长一岁,已经三年未见过他了啊,不知他现下多高,离开时,也不过与她一般高,如今应该比阿姐更高了吧。她伸出手想够月亮,后又意识到眼前月是天上月,又重重的落下了。
她喃喃道:阿弟,母皇,父后,你们可好?声音微不可闻,竟被风吹散在这冰冷的夜里。她对着微风叹气:希望您能帮我和阿弟讲一声中秋快乐。她想,此时三更,若是可行,风儿明日便能在阿弟醒来之后将话带去魏国。
再后来,她召来李侍卫,让他们另觅他主,他们不愿,于是她说:朕无能,朕守不住这大宋了,你们离朕远些,以免惹祸上身。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累了。于是便如她所愿,偌大的宫殿,伺候的宫女只一剩个红桃。
她只是觉得,不管怎样,别让希望她活着的人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于是她照常喝药,照常上朝,只是对国事不再发表任何意见,总归都是无用的,看着他们在下面吵啊吵,她觉得死了也好,死了干净。
那天,她照常喝下了那碗药,入喉她便知道他们等不及了,那药比以往都要浓郁,她知道,她的死期到了。真好啊,她久违地露出了笑容,干净,纯粹。她也等不及了,她挥散了意欲跟上的侍从,独自一人去上朝,别吓到他们才好,死在龙椅上,也算是史无前例了。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母皇父后的爱情真美好啊!可惜宋缘君未曾等到她的懒回顾。
李侍卫怔怔地看着宋缘君:“为何?”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宋缘君放下茶杯,不同于刚刚的不正经,她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李侍卫:“我不想死。”她说:我不想死。李侍卫想起一月前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