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汉人第一次跟着游牧可受不了。”
几个人聊着聊着,其中一位忽然提起知青们跟着去放牧时骑马的样子:
“汉人不会骑马呢,管不住马。畜群往前走呢,他骑着的马忽然就转弯了,他使劲儿拽马缰,又是喊又是叫的,马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往边上跑呢,哈哈哈。”
其他人想象到那画面也忍不住笑,马儿最倔,不听话的时候常有,不会跟马相处的人只能被载着在草原上乱走,可怜又好笑。
他们正聊着笑着,忽然一匹黑骏马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侧闪过。
等他们回过神时,只看到一个马屁股,和马上随着骏马奔跑时的颠簸节律、潇洒地上下起伏的背影。
什么东西过去了?
那一道黑影是什么东西?
“谁啊?”一位牧民眯眼远眺,还是看不清。
“……”另一位牧民却屏住了呼吸,随即大喊道:“那个背影怪小的,不像咱们大队的骑术健儿啊。”
“那个羊皮袍子挺新的,好像……好像是这一批知青穿的那种。”一个人忽然弱弱出声。
“知青?”
“那匹马好像是神驹苏木,大队长都特别想骑的那匹。”
“骑苏木的知青?那……那不是林雪君同志吗?”
“可是刚才那个人骑得很快,前倾的那个姿势,可不像生手。”
众人忽然都没了声音,几秒钟后,一位牧民终于忍不住了,拔足便朝驻地外的集结点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喊:“我去看看是谁!”
一旦有一个人开始跑,其他人便也跟着跑了起来。
路上漫步着去驻地外送别的人瞧见这队快跑的男人,纷纷侧目,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有特别爱看热闹的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没头没脑地跟着跑了起来。
一时间积雪被踩踏的翻飞起了白雾,站在远处望这一片,仿佛有千军万马正赶往大队驻地外的集结点一般。
谁也想不到,这些疯跑的人其实只是想去看看,那抹急骋而过的潇洒身影,到底是不是从城市里来的汉人女知青。
……
转场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驼群负重坠在后面,牧人们穿插在畜群之间。
离开生活了几个月的冬牧场,顺着河流走向春天。
阿木古楞骑着他的大青马,一边慢行,一边不时回头。
天空忽然传来鸟鸣声,是一群北归的鸿雁。
迁徙的鸟儿划过天空,迁徙的牛羊流淌过草原。
阿木古楞一直等的人忽然出现在大队驻地口,骏马苏木一越过正目送众人的大队长王小磊,便抬蹄驰骋。
骑在马上的人拽紧了缰绳,脚踩紧了马镫,屁股虚坐着。
她身体前倾,几乎与马颈完全平行贴合,随着骏马有节奏地颠簸。
一个人走在路上只是人,可骑在马上御风驰骋时,却像变成了征杀的战士,变成了草原上的骑兵,变成了跃起便会长出翅膀的雄鹰,变成了令人移不开视线的靓丽风景。
林雪君很快便驾着苏木追上了阿木古楞,少年人“驾”一声叫,在大青马跑起来时,身体也倾伏向马头。
两个年轻人并驾齐驱,很快便赶到了行在队伍左前侧的乌力吉身边。
方才担心‘林雪君驾驭不了这片草原’的那些社员们,被甩在苏木身后,只能仰起头追望苏木的屁股。
乌力吉侧拉马头,回首望见林雪君追上来,驾轻就熟地驰骋在草原上,双眼明亮,双眉飞扬。
他一扬手,扯下面上的布巾,笑着放开嗓子朗声唱:
“我骑着马儿过草原,
“清清的河水蓝蓝的天,
“牛羊肥壮驼铃响,
“远处的工厂冒青烟。
“来……来……”
…
大队驻地外,大队长王小磊一直望着转场队伍赶过一片坡地,又转向一片凹地,渐渐不太看得全整个队伍。
他身后稀稀落落站着几位同来送别的社员,他们有的偶尔讲两句话,有的只望着远处无际的草原和天怔怔出神。
大队里忽然传来奔跑声,一人顶着个绿色的雷-锋帽,大步赶到近前,在大队长等人都望过来时着急地嚷嚷:
“林同志呢?已经走了吗?”
“早就走了,你怎么才来送别?”大队长还以为雷-锋帽是来给林雪君送行的,脑子里还在想,林雪君给对方治过啥牲畜。
“不是,我是来求医的啊!”
雷-锋帽指了指跟着他一起跑过来的一条蒙獒:
“我的狗嘛,扎那,一直瘦叽叽的,怎么吃都不长肉,有时候还站在那里干喘,也不咳嗽,不知道是什么病。身体虚,每天都要跟我睡屋里,这样下去活不成的。
“林同志不是救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