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可依孩儿看,她愿北上,心中还是有家有国,有君父在的。”
朝真帝姬这支拥着大石头缓缓北上的队伍刚刚出发,完颜希尹的队伍已经快马加鞭,到了金国的上京。
与尚有些酷热的蜀中不同,地处北国的上京即使在七月里也比中原凉爽许多,这就给了民夫们很大的助力——这个崛起国家的王廷,而今还很不成样子。
女真人里,有不少“勃极烈”去过汴京,而今的金朝皇帝“都勃极烈”完颜吴乞买就很是喜爱汴京的繁华美丽,因此当他们建都上京后,一切就准备照着汴京的来。
他们是有很多财富的,毕竟他们才刚刚灭了一个能与宋并肩的大国,有堆积成山的财富可以挥霍。
但建造一座媲美汴京的京城,那是另一回事了。
道路被扩宽了,可铺在泥土上的石头还没拉来;房屋是建起来了,可还没有那许多商人用货物将它们填满;瓦舍勾栏也有了雏形,可酒商没来,茶商没来,琴师没来,歌姬没来,杂耍卖艺变魔术的没来,不同口音不同样貌的异国客商也没来。
于是它就仍然比不得汴京。
完颜希尹骑马穿过了这座粗糙得有些可怜的土城,直至在上京的宫殿大门前下马,一路走进去。
与透着香气的宋宫不同,这座宫殿也充斥着各种粗糙和肮脏的气味,有牛马随处解手,也有贵族随处解手,他们在野外时都很谨慎,知道要将自己的气味隐藏住,但在这里,他们都很有安全感,也就很随意放松,而宫殿的主人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这件小事。
宫殿并不低矮逼仄,但内饰还没有完全完成,完颜希尹穿过一道又一道门,有的门刷了漆,有的门还没刷,露出木头新鲜的颜色。他又穿过一间又一间屋子,有女真人用惯了的粗陶器具和明晃晃的珊瑚珍珠混在一起,而在里面忙碌的妇人浑然不觉。
他最后走到了整个宫殿最为宽敞明亮的大屋内,女真人的“都勃极烈”坐在上首处,下面围了一圈勃极烈,各个坐在柔软厚实的毯子上,有人看到他,就立刻嚷起来。
“我们的智者回来了!”
完颜吴乞买似乎也有些吃惊,“希尹,你不曾回大同去吗?”
“臣觉得,”完颜希尹斟酌了一下,“出使事大,还是应当先向都勃极烈回报才是。”
有什么可回报的呢?
伐宋的时机。
女真人围坐在一起,开起了他们的会。
“宋人当真无所察?”
“太原府有人示警,但无人当真,”完颜希尹说,“尤其数月后就是宋帝的生辰。”
这逻辑就很让下首处的武将们迷惑了一会儿,需要智者耐心讲解一下,他们才能明白生辰这种小事怎么能成为国家大事,甚至是生死之事的阻碍。
但吴乞买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听了完颜希尹这样讲,依旧摸着他的胡子。
“咱们同他们在云中打过几仗,”他说,“到底算不得宋土,当不得真。”
“大朝廷既有此忧,”完颜希尹说,“何不分两路伐宋,看一看宋人的轻重?”
以太行山为分界,西路攻太原,东路伐河北,他们有什么担心的?如果宋人回以凶狠的反击,他们大不了抢完了就走——反正看宋朝廷这态度,燕云是绝要不回去的。
如果宋人依旧是软骨头,那他们就要兵临城下,吓唬吓唬那个儒雅文弱的宋皇帝,要他割地,赔钱,求和,他们才会走!
汴京那样富饶繁茂,只要轻轻拎起来,立刻就会掉下无数响当当金灿灿的好东西,够儿郎们吃用不尽了!
“那咱们要是一口气攻下汴京!”有人想得心神激荡,喊了出来。
一群女真人立刻就哈哈大笑了,“你当是咱们这土城呢!你可见过汴京的城墙有多高多厚没有!”
“宋人那么多,其中岂无健儿?咱们若能打到城下,已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了!”
一群女真人这样叽叽喳喳地商议时,吴乞买望向了他们的智者。
“希尹,你这次出使大宋,可听说什么出色的人物没有?”
完颜希尹忽然就想起他离开汴京前听说的那个新闻。
他似乎应该说一句,有那么一位年轻的公主带领她的道士们往太原府去了,待粘罕南下时,恐怕是要遇上的。
但,那又怎么样呢?
公主还没有在战场上建立任何的名声,而他们的完颜粘罕却是一位立下无数战功的名将。
而今伐宋在即,没必要节外生枝。
“臣不曾见,”这位智者最后平淡地说道,“以臣观之,南人皆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