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穿云说:“你负责喊大宋必胜!”
县令张张嘴,又哽咽着问,“然后呢?”
“然后我来替你发公文,”她说,“请县尉将城中青壮集结起来,分作四队两班。”
县令就顾不得哽咽了,问她,“何用?”
“两队日夜轮换,集城中军资往城墙运送,木头、石料、柴草、大锅、清水、细布、桐油等,另两队也是日夜轮换,巡城缉盗,守卫粮囷,”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还有,挑几个口齿清楚伶俐的负责往全城报送消息,安抚民心;再选几十个健壮妇人,也分作两班,日夜烧煮热水送上城墙……”
她说起这些事时,口齿流畅又清晰,与平素大不相同,周围这一群官员就全都吃了一惊——这不是什么高深兵法,他们或多或少是知道些的,县令有守城之责,尤其该熟记于心。
可兵临城下,他们就将这些全忘了,还是一个本职工作是做法事的小姑娘提醒了他们。
周遭静了一会儿,忽然有叹息声。
“道官从何处学来这些本事?”
“帝姬镇守太原时,”她说,“我学到的。”
郭安国在城下坐着,四月里,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他内着衬,外着甲,太阳下一晒,整个人就冒着热气。
有随从端来了一杯水,还有个副将端来一个匣子。
“追上了。”副将笑着说。
县令不是逃得最快的人,但先跑出城的马腿没快过骑兵,马车就被留下了,里面最珍奇的部分也被留下了。
郭安国瞧了一眼那打开的匣子,将另一侧的陶杯取过来,喝了半杯水。
“城中还有更好的,”他说,“你去营中寻二十个嗓门洪亮的,这匣子叫他们分了去。”
一匣子的金子!就算二十个人分,每个人也至少能得个半斤八两,治个几亩田,买上一头牛,再盖个房子,都不在话下了!命令一传下去,立刻就是一阵轻微的骚动。
副将终于挑出了二十个大嗓门的人,站在城下用他们洪亮如钟的嗓子开始大喊!
“天兵十万,兵临城下!”
“离城近些!”
“束手归命,性命保全!”
“再近些!”
“拒不开城,玉石俱焚!”
“再近些!”
声声如沉雷,轰隆隆滚过大名城上方,震得守军面如土色!
忽然一个少女喊道:“放箭!”
一支支箭矢追星赶月,离城下最近的几个人顷刻就被长箭钉死在了大名城前的土地上。
郭安国吸了一口凉气!
“朝真帝姬亲至?!”
立刻有人凑近了耳语一番。
这个头皮比其父更亮些的髡发青年听过后就不言语了,过了一会儿,他冷笑一声。
“传令下去,围城扎寨!一个小女道,看她能怎的!”
第一天的白天,似乎平安无事。
入夜时,县尉已经接手了不足千人的守城士兵——他们原本也有个名义上的指挥使,据说现在躺倒了,人事不知,不能理事——将这群士兵也分作两班,下城墙的就可以卸了甲,围坐在城墙下吃些热汤热饭,靠近城墙的民居也都被清理出来,给这些士兵住宿之用。
县府额外又给了那些不得不另寻住处的百姓一点补偿,王穿云从县令家的马车里翻出来些地皮,每个百姓发一把,剩下的就在县府门前堆起来,日夜火把照着,专人看着。
“守城有功者,人人有赏。”
县令夫人见了,差点就昏死过去,但这心狠手辣的小女道不在乎。
有人见了,就说风凉话,“神霄宫建起时日尚短,神前也供奉了不少地皮,怎的不见道官拿出来?”
这话立刻有人呵斥了,但王穿云深以为然,说:“是我的疏忽,实在不是有意的。”
她说这话时,天色还没落下去,全城的百姓都眼睁睁看着那三进的小院子往外抬一箱一箱的东西,抬到县府门前,一起倒了下去。
“还剩了两千七百五十钱,是帝姬给我们的补贴,”她说,“现在还发得出犒赏,我先不交公了。”
大家就愣愣地看着她。
到得晚上,那个在人群里说风凉话的就爬起来,将架子上的豆灯轻轻挑亮,转过脸望向他这一群睡在草席上的兄弟们。
这些带着不明显燕地口音的男人,每一个都不曾入睡,目光炯炯,狼似的望着他。
“郎君在城外,就等着咱们举火了。”
这个举着豆灯的男人没有说话,他只是眼珠忽然动了动。
他原是个铁石心肠,心狠手辣的人,这一路为了护着家人找一条活路,什么样骇人听闻的罪行都犯下了,什么样的人他都杀了!
他狡猾又凶残,因此才能当上这个小头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