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等下田之后,稚唯假装不经意地道:“韩家人很担心你。”
韩信也注意到正沿着水田边一路尾随而来的那群人,他张了张口,低头扶好木马,喃喃着:“我知道……”
他投奔韩家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并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不管是韩家翁媪还是兄嫂,除了最开始的两天相处比较生疏,之后就没把他当外人。
这让早年丧父,家境贫寒,受尽人情冷暖的韩信很不适应,又无法推拒,便在矛盾中愈发沉默寡言。
只是他的寡言少语让稚唯有点麻爪。
她也不是很精于引导话题啊。
系统兴致勃勃问:“需要帮忙吗?”
稚唯果断道:[算了。]
她直接进入正题:“说说阿兄的母亲?”
“……好。”
韩信低声讲起家母的病情。
两人边谈边走。
水田湿滑,稚唯经验不足,下来时连鞋履都没脱,长裙垂在泥地上,这身衣裳算是废了,见少年同样对水田生疏,却能很快踩着湿泥稳步行进,她对其良好的运动神经甘拜下风,然后直接坐上了秧马,开始滑行。
这片稻田已经收割完毕,还未重新插秧,蒙恬等人站在高处,视野开阔,能清晰俯瞰到田里的情景。
他们本是在关注两人的安全,但看着看着,韩家人却不自觉偏离了重点,双目散发出异彩。
这木马……看起来有点意思啊!
“将军,”韩老丈试探着问身边男子,“这木马是夏兄做的吗?”
此时尚未意识到什么的蒙恬闻言一顿,背起手,不答反问:“看出什么了?”
韩老丈成功被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带进沟里,误以为秦军将领早已知道木马的真实作用。
也是,县城如今在秦军的控制下,稚唯出入军营并不是秘密,夏家有什么新东西,绝对瞒不过此地将领。
就是不知道阿唯带着木马出来“玩”是否是源于对方的示意……
韩老丈还在思索,韩母小心翼翼询问道:“将军,这木马,我们楚人能用吗?”
见蒙恬垂眸深思,半天不语,韩家翁媪不敢追问。
韩丛有些沉不住气,指着水田开始诉苦:“往日农户插秧、拔秧,一天要起身弯腰的次数都数不过来,长此以往,腰也就挺不起来了,这村里的年老长者,都像背着那甲壳似的,更不用说身体上的酸痛。但这木马看着像船,只要坐着就能在水田里滑行……”
后面的话蒙恬就没再听了,他已经明白,夏稚唯口中的“摇摇马”并非玩具,而是又一种新农具!
一天之内连续出现两种新农具,皆利于农桑,还都与夏稚唯有关,蒙恬真不知道该说这小女子命里带福,还是夸夏翁气运好。
但恕他无法装傻充愣。
蒙恬忍不住喟叹,选择将此女送入咸阳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这等利国利民的人才,必须掌握在王上手里;而且她还是个未长成的稚童,不管对方有什么隐秘,都不足为惧。
内心藏着政治考量,蒙恬对韩老丈温言回道:“九江郡如今乃秦之疆土,凡是利于田地的农具自然是一视同仁,都能用的。”
韩老丈被那句“秦之疆土”说得面皮微僵,又转瞬想想,好像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他家略有薄产,却也是底层黔首,只要生活能过得下去,谁管上头是楚还是秦——当然,前提条件还是因为原先的楚国贵族不做人,让他们毫无留恋之情。
稚唯带韩信从水田里上来时,就听到韩家人在蒙恬的引导下正在控诉楚国贵族。
“去年秦军刚集兵的时候,楚王就进行过一次征粮,结果秦军没打过来。”
稚唯边听边下意识算着时间。
王翦最初的行军路线、进攻方向同第一次李信攻楚一样。
但与锐气的年轻将领不同,王老将军打仗追求一个“稳”字。
当秦军推进到陈、商水、上蔡、平舆一线后,就不再进攻,改为驻扎,一直从十月(秦国的岁首元月)到二月,固守不出,硬是让项燕找不到时机击破。
王翦不攻,秦王政也没停止供应大军粮草,顶着压力给予将领莫大的信任。
而反观楚国这边,第一次抗秦成功让楚国上层心态飘了,楚王负刍本就防备大贵族,更不会让军队长久握在项氏手中,于是不断催促项燕进攻。
项燕不得已从之。
然而秦军花费几月建造的壁垒非常坚固,楚军无法攻破,反而在回撤时被秦军猛攻。
韩母一拍大腿,骂道:“这下可不行了,前面战事紧迫,后方就对我们加紧收粮。因为我们这里粮产多,所以征收得更勤快,到今年三月的时候,安丰县已经是第五次征粮了——呔!这谁受得了啊!”
三四月份正是早稻播种的时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