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消息在六月的乡里之间只是一个小插曲。
大家正忙着收粟、种粟。
粟的春播在四月断霜之后,夏播在六月上中旬,都是约三个月左右就可以收获。
正是因为粟的种植时间短,收获次数多,粟米一直牢牢占据着主粮的地位,也因此,大秦管国家财政的九卿才叫作“治粟内史”。
而在这热火朝天的农作之中,夏家又一次出了风头。
并非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夏家在收冬小麦。
“天呐,这些麦、这些麦竟然真的能越冬……”
乡民们自发围绕在建章乡的公田周围,神情恍恍惚惚。
章老丈同样感到震惊,震惊之外又深感庆幸。
去年秋季的时候,知道夏家分得的田地需要垦荒,而这几口人都没正儿八经种过地,章老丈很担心他们第二年交不上税粮。
恰逢夏翁在农具改进一事上大放光彩,乡民们都有受益,于是章老丈与乡吏们商量过后,决定将公田的几亩收成暂时划分给夏家——相当于借了几亩公田给夏家耕种。
稚唯知道后,转头就招呼商队里的几个小伙子拾掇拾掇田地,种上了小麦,而作为长辈的夏
翁夏媪还不阻止。
章老丈当时的心情:“???”
他委婉地劝说稚唯不要这么干,麦苗在冬天会冻死的。
然而小女子摇头晃脑说“这可不一定哦”,说在其他中原地区就有这么种的,所以她想试一试。
为了说服他,小女子还特意叫来了韩林,让走南闯北的青年作证。
章老丈半信半疑,没再多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
之后的冬季里,不管是小女子还是他都忙碌得不行,开春后大家又忙着在自家田地里耕作,少有人去偏远的公田,偶有几个乡民远远瞧见,还以为是长了一地野草。
直到春耕快要结束,各家各户终于抽出人手到公田耕作,这才发现麦苗竟然没死!
可直到这个时候,乡民们依然不信。
对靠天吃饭的农户来讲,他们更倾向于相信一代代口口相传的经验,相信老者们对天时风雨的观察,相信大多数人都践行的耕种方式,就是不信一个从没种过地的稚龄女子对耕田的作为。
他们得再看看,再观察观察。
然后——
然后就观察到了现在。
而被众人殷殷关注的稚唯……此刻心里正发虚呢。
老实说,要不是系统提醒,她都快把这几亩公田的存在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如果让她费劲回忆去年秋天种冬小麦的心理活动,大概是:虽然我不会种地,但我就是见不得土地空着。
她当时的所作所为就好比是吃了一颗桃,一时兴起把桃核随手埋在眼前的土里,想看看它能不能成活——然后转头就忘。
咳咳。
抛开这些后,稚唯不是不能理解乡民们的心理。
历史上一直到西汉时期,小麦的种植范围都十分有限。
直到汉武帝时期,石转盘大量推广,小麦被磨成面粉,各种可口面食的普遍出现转变了小麦的处境,它不再是只能被做成喇嗓子的麦饭,沦落为底层黔首的食粮。
在此之前,就像稚唯所说,中原地区早有冬小麦的种植,只是“关中俗不好种麦”。
秦国因为连年对外征战的原因,对作为军粮主体的粟的需求量较大,也因为租税以粟为标准,所以黔首们少有种麦。
可现在不一样了。
稚唯这只蝴蝶翅膀的扇动,让石砖磨至少在咸阳乃至内史地界已经得到推广,黔首们体会到面粉带来的饱腹与好吃,自然会逐步增加小麦的种植量。
稚唯并不把推广冬小麦种植当作自己的重点,去年纯属无心之举,顶多就是在其中稍稍推动了一把。
一是她精力不够;二来,原因和豆油一样,麦、大豆与粟的兑换比例涉及到租税形式的改动啊。
稚唯左思右想,决定跟随商队远行一段时间。
既是为了避开乡民们的热情,也为了解决驱虫丸的保存问题。
用大米糍粑包裹药粉的办法虽然便于服用,减少对胃肠道
的刺激,但这种方式很费人工不说,制成的驱虫丸存放时间不够长,更不适合远途输送。
稚唯倒是有想到用蜡丸来密封保存,可现在根本就没有蜡。
得,她还得先找到白蜡树。
“这种树的树皮是一味叫做‘秦皮’的中药材,有清热解毒,燥湿、止痢等功效……”
稚唯对韩林详细描述着白蜡树的特征,以及她为什么要找白蜡树。
——她解释不了什么是蜡??[”,又为什么会知道白蜡树能够制蜡,只能假托以寻找中药的名义。
韩林听完后,狐疑地问:“只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