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啊。”
姜妤笙偏头看她。
薄苏眼底是满溢的笑意与不加掩饰的欣赏。她依旧是雪岭之月,仿若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可她也依旧如过去那般,能为她西沉,落入尘埃,与她共享皎洁与隐晦。
姜妤笙心悸了一下,眉眼不由也软了下去。
“温良恭俭让,不是在被欺负的时候还要弘扬的美德。”她转回了头,神色里有薄苏熟悉又陌生的亲近放松之色。
薄苏喉咙动了一下,移不开眼。
空气愈发燥闷,失神两秒,薄苏想起来问:“你怎么认识这些朋友的?”
她唯恐是幻觉。
但姜妤笙今夜确是分外仁慈:“有些是之前讨要工伤赔偿的时候,工友怕我被老板找人欺负时介绍认识的,有些是后来来咨询我如何通过法律渠道讨要应得的工伤赔偿时认识的,他们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其实人都挺好,挺仗义的。”
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似尖锥般,猝不及防地刺进了薄苏的心脏。
薄苏脚下踉跄,险些崴到脚。
姜妤
笙伸手虚扶她。
薄苏透过薄薄的路灯光深深地审视这个女孩,鼻间泛起酸楚。
分开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打针吃药都要她哄着、一个人连夜路都不敢走的小女孩,她难以想象,她是如何独自走过那段艰苦的岁月,长成了如今这般无坚不摧、无所畏惧的模样。
她视线落到姜妤笙抬起的缺了半截的右手尾指上,有湿润就要漫出眼眶,她偏开头,掐住手心,极力地克制住了。
“谢谢,我没事。”她若无其事地道谢。
嗓音却喑哑得分明。
姜妤笙心脏也似被什么不轻不重地蛰了一下。她收回手,沉默了下来。
薄苏再次开口:“你比我以为的,还要更勇敢。”
低哑的、晦涩的。
那深切的、隐忍的情绪,落进潮湿闷热的空气里,仿佛无限升温。
连人心都被浸泡得柔软、湿润。
姜妤笙恍惚觉得自己清醒又不清醒,喉咙发干,两颊又开始发烫。
她垂首盯着路面上她们交融在一起的影子片刻,终于再抬头,涩然地说:“薄苏,其实这是你教我的。”
薄苏用蒙着水雾、蕴着星湖的眼眸注视着她。
姜妤笙说:“小时候来澎岛没多久后,有一次,我出门和邻居家的小朋友一起玩,后来没多久就哭着回来了,那时候,你在练琴,看到了,问我怎么了,我抽抽噎噎地说,我被欺负了,有人抢我糖果还骂我是没人要的拖油瓶,我不敢哭得太大声,怕你也觉得烦,你什么都没说,只皱了皱眉,就继续练琴了,我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到了傍晚饭点的时候,你突然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出门了。”
“我们一起去到了巷口,那些阿姨们惯常喜欢聚在一起端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的地方。”
“好多人都在,那个欺负我的男生和他妈妈也在,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害怕地直拉你的手,让你别过去,可你却非攥着我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你对着那个男生的妈妈说,阿姨,王捷欺负人了,我们要一个道歉。”
“那个阿姨和周围的人都懵了,看了看她儿子,又看了看我们。他儿子被惯得不行,活脱脱的一个小霸王,死不承认,他妈妈不知道是当着大家的面,下不了台,还是就是是非不分,非但不诚恳道歉,还护短说都是小孩子,开玩笑的,让我们不要当真。”
“周围人看我们是小孩,没把我们当一回事,也都一边倒地给她面子,帮忙打圆场,好像不懂事的是我们一样。”
“我那时候害怕极了,怕他们这些大人会找奶奶告状,到时候我们又要挨骂,一边掉眼泪一边要拉着你走,可你还是不肯走。”
“你挡在我的身前,问她,阿姨,那我能说王捷是没教养的野种吗?”
“那个阿姨当时就变了脸,破口大骂,你个臭丫头你说什么呢,嘴巴这么不干净。我吓得瑟瑟发抖,可你却一点都没畏惧,眼睛都不眨一下地
问,阿姨,我也是小孩子,开玩笑的呢,你怎么和我当真呢?把对方噎得半死。”
我那时候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这样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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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畏畏缩缩,唯唯诺诺,也可以做大人眼里的好孩子的。
后来,薄苏还帮她赶走过仗着是薄家亲戚在薄家狐假虎威慢待她的保姆、要回过老师因为收了别的家长礼物准备徇私挤占走她的竞赛名额。
身体力行地告诉着她,“姜妤笙,属于你自己的尊严和利益,你要自己捍卫。”
“我一直记着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