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是和气的,对着谁都是面带三分笑,言行举止都是进退有度的,何曾像现在这边面露讥诮,语中带刺?她戳了戳三娘子的胳膊,“三娘子?”
“怎么了?”她敛去一身的寒意,又挂上了三分笑,见凌子嫣小心翼翼地模样,她宽慰着,“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挂心。”
她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只是有些好奇,我虽然到北地已有数月。可到永丰不过三五日,何以掀起轩然大波?”她看向莫玉清,“永丰有宵禁,什么人能在一夜之间,放出流言又贴遍全城呢?”
莫玉清面色凝重,“我会让人查清楚的。”
“不必查了。”三娘子制止道,她看向凌翊,“就让它沸反盈天吧。”
凌翊皱着眉,并不同意,“可若是放任自流,势必一发不可收拾。”
“就让它像黄河一样奔腾入海吧。”她笑道,依旧一副闲散自如的模样,“说句不好听的话,亘在两地之间的是血海深仇。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哪家没有在十年前的那一仗中死过人?大安举国皆丧,北地又何尝不是满城缟素?即便十年已过,可是谁又真正过去了?”她站起身,将跪在地上的丫头拉了起来,“这就像一道无形的藩篱,将我们牢牢的困死在其中,动弹不得。可是,即便如此,谁又能破釜沉舟与彼此一战,或者,毫无芥蒂地缔交两地盟约?”
她对着那丫头说道:“让他们闹吧,闹得越大越好,就算将天捅出窟窿也没有关系。”她拍了拍她的手,“去吧。”
“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莫玉清眼中透出一股坚定,“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意欲挑起两地战火。阿翊,这件事你不要管,自去做你的事就好。”
他略带担心地看着三娘子,道:“这些日子,暂且就不要出门了吧。”
“为什么不出去?我非要出去。”
“就是,三娘子又不曾做错什么,凭什么不能出门。”莫玉清挺直脊背,“他们是阴诡小人见不得光,我们可不是。”
话音落,凌泰臻就顶着一头着急上火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哎呀哎呀地叫个不停,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桌子转了好几圈,只把在座的人看得头晕眼花。
不知转到第几圈的时候,莫玉清忍无可忍一把扯住他,朝刘妈妈抬了抬下巴,室内顿时就空旷了。
“哎呀,好了。”她扯着凌泰臻坐了下来,“大清早的,若是晨练去院子里,在我屋子里乱转什么?”
凌泰臻记得说不出话,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许久,嘴中咿咿呀呀个没完没了,气得莫玉清拿起一个馒头塞进他的嘴里,“一晚上而已,大王已经不会说话了?”
他被馒头塞了一满口,狠狠地啃了一口,“一天到晚,不给老子找点事就不舒服。”他咚的一声捶在桌上,他的一双儿女静静地扫了他一眼,淡定地吃饭。见满桌无人应和他,他拍了拍桌子,以示存在,“本王说话呢。”
“嗯,听着呢。”凌子嫣百无聊赖地应道。
“我说闺女,你父王可是有要事。”他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父王的头发都快折腾没了?你瞅瞅,都白了。”
凌子嫣看着面前的一颗大脑袋,很是无奈,默默推开,叹了口气,“那父王忧心何事?”
他拧着皱巴巴的眉毛,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又瞟了瞟文文静静的三娘子,又叹了口气,悠长而幽怨,然而无一人理会他。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凌翊时不时叮嘱三娘子多吃些,又不停地给她布菜,似乎他根本不存在一般,良久,他只能尴尬地摸脑袋。
未免凌泰臻没有台阶,三娘子只好搭梯子,“是为了我的事吗?”凌泰臻眼睛一亮,“方才我们都知晓了,不碍事的。”
“不碍事?!”凌泰臻的声音顿时提高八度,“你是没看见,那告示跟雪花一样,一片一片又一片,恨不得把永丰给淹了。我那桌案上,还堆着一沓呢。”
“可以卖钱。”三娘子很是认真地回应道。
“这——”他一哽,急促地拍桌子,“是卖钱的事吗?不过,这些告示,确实得花不少钱。北地拢共就没几家登记在册的印刷铺子,如此大批量的告示,绝对不是一张一张手写的。”他猛地一拍桌子,醍醐灌顶,而后急转直下,不免担忧,“可是这流言——”
“语言只需要口耳相传就好。”三娘子道,“故而才会有,舌虽无骨却能杀人的说法。他们有嘴,难道我们没有嘴吗?他们有写书的先生,我们难道还找不出来一个写书的先生吗?”
“我们也去散播流言?”凌泰臻很是谦虚地请教,只把三娘子问得哑口无言。
她缓了缓,“我听闻,北地近几年喜欢听戏。”她点到为止。
“好主意。”凌翊赞道,“说哪能比得过唱呢?可是唱什么呢?”
这倒是一个问题,众人不免沉默。
“唱,孤儿寡母。”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