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官家面前的试卷已经解封,毕竟是皇帝,考生的姓名籍贯家庭背景没必要连他都瞒着。
赵顼在试卷送进来后立刻打起精神,他在书房有个小桌,有时间就会来这里和他爹学习怎么处理政务,或者说,和他爹一起学习怎么处理政务。
之前说前十名的试卷要等到晚上才轮到他爹看,还要他爹挑灯夜读定下名次,然后才能赶上明天早上的宣读名次。
现在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怎么这么早就送过来了?
他爹干正事的时候他不能去捣乱,殿试排名这么重要的事情更不能打扰,万一因为他的打扰让小伙伴到手的状元给飞了那就罪过大了。
太子殿下紧张不已的竖起耳朵,试图从笔画中分辨出他爹判到了第几份。
赵曙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而是打开那精挑细选出来的十份试卷仔细阅读。
最上面第一份就是苏家小郎,很好,他和他儿子的眼光都很不错,小郎的表现也没让他们失望。
翰林院和政事堂的阅卷官
一致认为苏家小郎能排第一,他这个当皇帝的也不好反驳阅卷官们的意见,就是小郎这诗赋……怎么越看越眼熟?
啧,这小子。
赵曙将这份怎么看怎么眼熟的试卷单独抽出来,再三确定卷首的姓名写的是苏景殊而不是苏轼,很想知道苏子瞻知道他弟在殿试中完全照着他的风格写诗赋是什么感想。
小郎能模仿的那么出彩,苏子瞻肯定也出力甚多。
这兄弟俩真是……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脑袋瓜就是活络。
官家心情颇好的欣赏完榜首的文章,然后才去翻后面的试卷,看完之后直接提笔将诸位相公定下来的名次写上去。
论学问他肯定比不过政事堂的几位相公,左右他对这名次没有意见,直接按着相公们给的结果抄下来就行。
太子殿下眼巴巴的看着他爹换了朱笔写榜单,感觉比春闱进场检查的时候还要紧张。
第一名第一名第一名,一定要是第一名。
赵大郎在心里默念,终于理解庞昱在考前到处烧香的心态,因为他这会儿也想点根香拜拜文曲星君。
赵曙慢悠悠将“苏景殊”三个字写在榜单最前面,看儿子激动的差点儿蹦起来摇头叹道,“稳重,大哥儿,稳重,苏小郎自己听到消息时都不一定有你这么激动。”
“不可能。”赵大郎有前头春闱秋闱的放榜经验,非常笃定的说道,“小郎知道成绩后肯定和我一样激动,爹爹不信可以喊二哥儿来问问,二哥儿能给我作证。”
稳重也要分场合,他们小郎接二连三考中第一名为什么不让他们兴奋?
就蹦跶!就蹦跶!
可惜明天早上才会宣布殿试成绩,现在知道了也没法分享,不行,他得提前准备好明天怎么庆祝。
赵曙摆摆手让待不住的儿子自去忙活,只要不提前泄露消息干什么都行。
前十名的名次定下,欧阳修等翰林学士名单上空出来的前十个位置填上,这就是明天唱名要用的榜单。
殿试在哪儿考就在哪儿放榜,这次的放榜不能单称之为放榜,还要举行隆重的传胪大典。
传胪大典不像春闱秋闱那样什么人都能往里挤,能参与的除了参考的进士只有皇帝和朝臣,传胪大典结束才会将金榜贴到外面供天下人观看。
所有的进士穿戴整齐在院外等候,院中则是朝会阵容。
咳咳,的确没有在宫里举行有气势。
这几天琼林苑不许百姓进入,人少地方大比贡院门口舒服的多,气氛也比贡院门口等待放榜时轻松。
秋闱春闱的上榜率极低,等待放榜的考生要担心能不能考上,殿试不黜落人,就算沦落到五甲也是大部分读书人都求不来的功名,除了想冲名次的考生,其他人甚至还有心情赏景。
苏景殊和相熟的进士打过招呼,然后久违的和他们家青松兄凑到了一起。
殿试放榜闲杂人等不准入内,没有庞衙内的声音还挺不习惯。
周青松盯着不远处的院门,紧张的袖子都被他捏的皱到展不开,“景哥儿,传胪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你紧张吗?”
苏景殊幽幽叹息,青松兄,你有没有发现关注咱俩的人有点多??[(”
那么多人在盯着他们的反应,这时候紧张多丢面子,他们得比所有人都淡定才行。
紧张什么?拿出他们的气势来!
“他们看的是你,不是我。”周青松的紧张并没有被缓解多少,“他们在嘀咕景哥儿能不能连中三元,我的名次又没有景哥儿高,没人关注我考的怎么样。”
没有人关注他,他就自己关注,这不,他的紧张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
苏景殊叹了口气,“青松兄,你觉得我能不能连中三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