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锦被外上的手皮肉干瘪下去,朽木一般无力地搭着。
他昏迷的这半年,全靠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和他一身修为支撑着,但凡换个修为稍差的来,都坚持不到现在。
但这样的伤势已经足够伤筋动骨了。
华弥仙境内专管医修的长老坐在床边,搭着他的脉搏。
其余长老也远远等在屋子里,焦急地看着这边,生怕他把脉再把出一个好歹来。
抚崧悄悄站在人群最后面,用手肘拐了拐身边的人:
“墨知晏能自挖心脏救父?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云归面色肃然,望着里面的情况,只是唇动了动,用传音说:
“这是什么场合,你小声一点。”
抚崧也改了传音,“我声音很小了,再说你看周围的人,又不是只有我在怀疑。”
云归花白的眉头始终皱着。
就在三天前,负责照顾华羽仙尊的婢女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见到一个人,立刻死死的拽着对方的袖子。
她满目惊骇,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浑身哆嗦。
“……里里里……里面,里面……出事了!”
被他拽住的人正是陪同弟子前往菩提秘境的长老之一。
观微闻言大骇,“发生何事了?”
婢女眼睛睁的大大的,两只手和裙摆上都是血,看起来像是惊吓过度,摔了一跤,摔在了血泊里,她说:“少主,少主,还有掌门……”
观微立刻挣脱她的手,朝大殿内赶去。
一进门,就被眼前惨烈的景象震撼住了。
华羽仙尊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和平日里别无二样,只是因为长期卧病在床,无可避免地消瘦了下去。
墨知晏倒在他床边,鲜血正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
他面容恬静,跪在床边,手中握着自己的心脏,胸口赫然一个大洞,身旁还掉落一把染血的匕首,和他胸口的伤痕契合。
观微只是愣了一瞬,立刻开始叫人。
不等医修到来,他几步上去,把墨知晏扶起来,口中不断叫着他的名字:“少主,少主,快醒醒,这是发生什么了?”
墨知晏勉强睁开眼睛,对着他笑了一下:“长老……”
他一说话,血沫就从喉咙里冒出来。
染红了齿缝和下巴,流淌下去,胸口的衣服也被染得一片狼藉。
观微身上也沾上了血,衣袍被血染红。
他完全顾不上自己,从身上翻出救急的药,就想给墨知晏处理伤口。
可墨知晏拒绝了他。
他用尽剩下的力气,勉力躲开观微想夺下他手中心脏的动作,断断续续地说:
“我和师兄弟们一起出去,只有我活着回来了,我实在无颜面见同门,也无颜面对父亲……”
“师兄弟们都死得不该,他们是为了保护我,想让我先跑,才没能逃出去的,是我太无能……”
他一个字没提其他,全然把错误揽在自己的身上。
可别人又怎么会觉得是他的错?
这明明只是同门情深而已。
其他师兄弟修为都比他高,同门之间守望相助,遇到危险,让修为最低的师兄弟先走,怎么就是错了呢?
但就算不是错,他又怎么能毫不在意?
云归和抚崧一回到华弥仙境,就立刻去查探了死去弟子们的魂灯。
这两人又一向对他不甚友好。
尤其是抚崧。
上次那一出闹剧之后,抚崧看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
寻常见了面也不冷不热,任谁都看得出来,抚崧对他有意见。
这次菩提秘境之行,抚崧做的就更明显了。
让他们去把人带回来,结果他做了什么?
凳子都还没坐热,就急吼吼的开始调查事情始末。
摆明了就是在怀疑他。
一连死了这么多弟子,华弥仙境内还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这段时间以来,华弥仙境内传言四起。
上次的事再次被人翻了出来,许多弟子看墨知晏的眼神都有了异样。
背后的闲话更不在少数。
但凡是个正常人,但凡还有点羞耻心,这会儿都该彻底心寒、愧疚欲死了。
“我活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把这条命还给父亲。”
墨知晏艰难地转过头,双目湿润,看着床上日渐消瘦的华羽仙尊。
“也算是……还了父亲的生养之恩。”
“少主不必太过自责,”观微听得眼睛也跟着湿润了,但他只想先安抚好墨知晏,先把他的伤势稳定下来,“云归和抚崧他们只是职责所在,不是在怀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