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沉闷声里,容隐铺纸研墨,在车内的方桌上落笔成书。
‘容铮不能杀,更不能死在你手中。’
‘自古手足相残便是大忌,父皇母后必然降罪。即便你不在意自身荣辱,可太子妃全族因此被你牵连,又有何辜?’
他写罢搁笔,深看眼前的手书良久,令这段记忆再度加深。
在确保他夜晚能够记起后,容隐执起手书,将它放进正在燃烧的博山炉中。
淡青色的烟气腾起,雪白的宣纸很快便被烧成灰烬。
容隐放落博山炉的顶盖,将后背倚在木制的车壁上。
倦倦阖眼。
*
归途中的闲暇短暂。
待容隐返回东宫后,书房内的长案已堆满徽州来的卷宗。
他轻摁因彻夜未睡而微感滞痛的眉心,抬步回到素日里公办的长案后。
“段宏。”他在提笔前道:“让她们换一壶浓茶。”
槅扇外段宏应声,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
容隐亦敛回心绪,专心处理
面前的卷宗。
徽州的灾情错综复杂,整理良久也未能抽出多少头绪。
正当容隐敛眉时,书房的槅扇被人轻轻叩响。
应当是宫娥前来送茶。
容隐遂道:“进来。”
槅扇开启的声音轻微,身着胭脂罗裙的少女手端清茶,绕过殿内的山水屏风,带着雪白的狸奴走到他的长案前。
容隐抬起眼帘。
般般??[(”
他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端着的木制托盘上:“段宏怎么将差事交给了你?”
江萤将手里的茶壶放到他的右手边,轻声解释:“不关段宏侍卫的事。是臣妾来书房的途中,恰好遇见前来奉茶的宫娥,便让她们将茶具交给臣妾。”
她抬手斟茶,手腕却被容隐轻轻摁住。
容隐道:“这壶茶煮得很浓。孤让侍女备新茶给你。”
江萤微低着脸,轻轻摇头。
房内微淡的春光里,她的语声轻如拂羽:“臣妾此来,是向殿下道谢。”
她道:“此前江家的事,以及六皇子府中的事,多谢殿下出面解围。”
容隐正斟茶,闻言抬眼看向她。
江萤站在他的长案对侧,鸦青的羽睫垂得很低,藏在羽睫后的明眸同时低垂着,像是因不敢看他,而始终看着面前明净的宫砖上。
袅袅的茶烟里,她鬓间的流苏步摇轻微一颤,似春日里的蝴蝶欲振翅飞走。
她看着不像是过来道谢。
倒像是来请罪。
浓茶清苦的香气中,容隐搁落手中的茶盏。
“般般。”他看着她,平静询问:“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江萤微愣。
稍顷她回过神来。
想到应当是自己的态度太过胆怯,太过小心翼翼的缘故。
毕竟,她确实有些怕他。
怕他喜怒无常,一言不合便掐着她的脖颈,像是要置她于死地。
因此成婚前每次前来东宫,似乎都是有难事前来求他。
江萤微微面热,挪步走近了些。
“不是。”她俯身将蹭到容隐袍边的雪玉抱起:“臣妾是想问殿下……”
她说到此,语声微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道:“雪玉身上的字,是殿下写的吗?”
她的语声落下,书房内又是短暂的沉默。
容隐眼帘微垂,思绪亦有刹那的游离。
离魂症,抑或是狂疾发作时的他,也算作是自己吗?
在罹患此疾的年岁中,他曾无数次地叩问自己。
最初的时候,他否认过,逃避过,还尝试过各种药物与驱邪的手法。
最终却也不得不面对。
承认在众人面前温雅从容的他,心里确实藏着一只困兽。
他最终启唇,落下一字。
“是。”
他的回答让江萤愈发不安。
她似想要挪
步后退,但最终还是强令自己在原地端庄地站好。
她抱着雪玉,抬起那双清澈的眼睛:“那是个血写成的滚字。”
江萤在不自觉间改了自称:“殿下是讨厌臣女吗?”
“不曾。”容隐端详着她:“你想到何处去了?”
江萤眼眶微红,再启唇的时候微带鼻音:“其实臣女与殿下开始于春日宴上的一场荒唐。臣女是被旁人算计,但殿下也并非本意。”
“若殿下是因一时意气请旨赐婚,如今厌恶臣女,想要与臣女和离,抑或休弃臣女……”
她微停,但还是艰难地将话说完:“殿下帮臣女,也帮江家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