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被千总送出去交差的百来人,基本都是最底层的老弱之兵,大部分死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一些,或许不想回崇明受千总的欺辱,就留在东北边境做小买卖。
一晃二十年,几个老兵的后代,回到崇明,要承袭父辈的军籍和土地,却发现,土地已经被最新一任的崇明千总占了。
崇明卫所里的老人们,就指点孩子们找到唐阿婆。
“郑夫人,吴先生,不是老婆子我自夸,我的争讼本事,莫说崇明县,便是在苏州,也未必有几个讼师能比得上。”
女讼师?
郑海珠和吴邦德没有掩饰目光里的惊讶。
他们都在想,自己好歹也是辗转大明各地、很见过一番世面了,今日还真是头一回晓得,南直隶的东边小岛上,竟有个女讼师。
唐阿婆嘴角微现得意:“有何奇怪?我曾祖父就是临桂的刑名书吏,后来成了当地有名的讼师。我祖父争气,考中进士,离开广西老家出来为官。祖父在此地抗倭殉身,祖母带着我爹爹留在崇明。好在朝廷给了祖父光禄寺卿的封赏,我祖母也和你郑夫人一样有敕命,崇明的缙绅不敢欺负孤儿寡母,有良心的军户,还有参与抗倭的百姓们,更是感念我祖父的恩德,对我家很好。我爹爹中了秀才后,再没能考上举人,就一直做讼师,给乡里乡亲们写状子。”
老太太说到此处,转向立在身侧、听得入迷的少女花二道:“我爹教我写第一份状子的时候,我也就像你这般大。前些时日我去苏州府,给老兵后代们争地提交的状子,是我入行四十载以来,写的第七百三十八份状子。”
郑海珠目瞪口呆。
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中国大律师,真是刷新了她对晚明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