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赫然眼前。
蒙古向导见张凤仪面若严霜、神色警惕,怕马将军这位悍勇的夫人,怪罪他话多媚上、引得小王爷改道来玩耍,忙指着白茫茫的河面,谄媚道:“贵人你瞧,这两岸不少牧民扎了帐子猫冬哩。他们最怕鞑子,若这些部落东边的哨骑来报信有鞑子,他们早就跑没影了。”
张凤仪举目望去,视野之内,牛羊成群,似在晴日下翻开雪层,啃食草根,河中央的冰层上,则不但有牧民在凿冰捕鱼,还有娃娃们在玩冰爬犁,嬉笑声如银铃般响成一片,的确是安然祥和的景象。
那边厢,朱由检已经命几个锦衣卫用绣春刀凿出冰窟窿,又大声招呼马祥麟与张凤仪的女儿马彤钏:“阿彤,快来看捉大鱼。”
朱由检五岁丧母,六妹妹朱徽妍也差不多那时候没了亲娘,这同父异母但同病相怜的兄妹俩,感情甚笃。朱由检此番看到马彤钏,记起儿时情景,便将她看作幼妹一般,很快就与这小女娃熟络了。
马彤钏更是不懂什么君臣之别,只当朱由检是个能带她玩耍的大哥哥,半月来亦是越来越粘他,此刻一听召唤,立马欢天喜地奔过去看热闹。
张凤仪紧绷的弦一旦送了几分,面色也柔慈起来。
她教朱由检骑射,观察了一阵少年亲王的举止心性,内心已然存下对这未来女婿的好感,见少年对阿彤也亲善有加,越发满意了。
张凤仪从马上摘下箭筒,扣在腰间鞓带上,又背起弓,也往冰窟窿走去。
蒙古向导麻利地将网兜沉入冰洞,一面对毫无冰上捕鱼经验的汉人们说着门道:“窟窿一透光,鱼就过来透气,一捞一个准。”
众人探身盯着窟窿,少顷,只听向导一声“有鱼”,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已抽紧网子的几根拉绳,用力一拎,果然,扯上来的渔网底部,一尺多长的鲤鱼在扑棱棱。
向导伸手抓出鲤鱼,扔在冰面上。
鲤鱼肥腴的身体不住扭动,漂亮的鳞片在太阳下金光闪闪,朱由检和马彤钏围上去,兴致勃勃地用手去试探鱼头和鱼鳍,颇觉有趣。
向导和几个助手,又接二连三地兜起几条鱼。
但天气寒冷,活鱼挣扎一阵,便被冻得木疙瘩似的,不怎么好玩了。
朱由检到底是少年人脾气,看明白了凿冰捕鱼是咋回事后,好奇心又转到了不远处玩冰爬犁的牧民孩子身上。
“孤想试试那个。”朱由检对蒙古向导说道。
“娘,我也想玩。”马彤钏奶声奶气的声音也响起来。
张凤仪当年在抚顺保卫战时做哨探的疑心还在,她想了想,叫上锦衣卫里领头的,和向导一同过去,先瞅瞅那些牧民的情形。
察探一番,的确都是憨厚淳朴的牧民,从大人到娃儿,甚至看到锦衣卫腰里的刀和张凤仪背上的弓箭,还惶然地要跑,被向导用蒙古话安抚,又得了张凤仪给的吃食后,才又回到冰面上,教朱由检等人怎么玩冰爬犁。
马彤钏人小体重轻,滑起来速度快,这将门虎女,一马当先地往前滑去,兴奋的笑声分外响亮。
朱由检不甘示弱,撵着马彤钏。
锦衣卫们则紧张地在后头追。
但冰面上如何跑得起来,成年人又身形魁伟,坐不了蒙古娃娃们玩的爬犁,只得与张凤仪一样,回到河边,翻身上马,沿着河岸跑马,盯着玩疯了的信王殿下。
突然之间,“砰”地一声。
炸雷般的音响,显然是火器所发。
马彤钏前方百步处的河面,一团冰粉腾起。
紧接着,又是砰砰几声枪响。
马彤钏在短暂的愣怔后,吓得大哭起来。
极端惊恐中的孩子,完全忘记了怎么让爬犁停下来,她的爬犁,继续向前,直至滑到了被火器轰开的河面处。
张凤仪只觉得胸腔里的心窜到了嗓子眼,天灵感也一阵激痛,但她比锦衣卫们更早反应过来。
她看清了,发射火器的是前方河岸一侧林子里跑出来的骑士。
起码有二十几人,叫嚷中夹杂着狞笑。
张凤仪怒火中烧,更是救女心切,望见当先的骑士又举平了细长的枪管,张凤仪二话不说,抽箭、搭弓、拉弓,放箭。
须臾间,一支利箭呼啸而去,只听一声惨叫,正中火枪骑手的肩膀。
于此同时,朱由检也像离弦后的羽箭般,冲到了马彤钏附近,手忙脚乱地滚下来,一把拽住快要跌进冰窟窿的小小女娃。
西边不远处,荷卓也听到了连续好几声枪响,以及喧闹的人声。
她身后,阿列克谢公爵的侍卫长,面色也结结实实地一变。
方才,那位明国的女使者,听军士来报,明国的亲王临时改变路线,可能出现在河边,女使者立刻要求公爵与蒙古的皇后,都派出快马,沿河寻找擅自闯荡的哥萨克们。
当时,阿列克谢公爵还觉得太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