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的白色光柱从安铂馆的屋顶洞穿,如果说天空的雷霆是一闪而逝的树枝,那么这一幕无异于是雷电落地后成长而出的根深叶茂的雷霆巨树了,直直地冲向乌云盖顶的天空,隐约之间有龙吼的声音,那是雷电在空气中的炸裂汇聚成流的闷响滚滚如怪物的吼叫,这一幕异象维持了足足三秒后才消逝。
光柱最后一抹白光极盛时几乎照亮了整个山顶学院,也照亮的大半片漆黑的天穹,像是聚光灯打在了不大透光的黑布上,乌云的纹理就像生物的鳞片一团又一团,一簇又一簇。
大雨夹杂的大风吹动着乌云舒卷变化,从树林惊起的鸟雀排成“女”字逃向远处,白光熄灭之后一切都陷入了沉寂,天地里只能听见风雨呜咽的呼啸。
如果现在有人在现在赶到白色光柱的现场的话,一定会愣在原地,因为他们会以为自己迷路了。
在卡塞尔学院任何人都知道穿过小树林的石板路后会遇见一片昂贵的人造草坪,然后是鱼尾狮喷泉和规划严谨的停车场,再之后就是富丽堂皇的安铂馆了。
可如今,这里的地形改变了,没有人造草坪,也没有鱼尾狮喷泉,更没有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学生会会馆了,在这里只有一片焦土,黑灰相间的焦土,淡淡的白烟和焚烧的气息从地面升起,像是有人把雷霆种在了泥土里最后生出的只有满目的荒芜。
废墟和焦土之中出现了一个深坑,在以深坑为圆心的周围百米之外躺着数十个生死不知的学员,身上全是焦黑的痕迹,很难想象这种级别的爆炸居然没有一个人被炸得死无全尸。
释放言灵的人想不到,身处爆炸中心周围的人也想不到路明非也想不到。
剧烈的耳鸣和两眼发黑的症状缓慢消退,趴在地上的路明非渐渐缓过了神来,他脸贴着地面手脚有些发麻,这也是第一次他觉得这种麻痹感是一件好事情,因为这告诉了他自己还坚挺地活着,从两次危险言灵的爆发中活了过来。
至于为什么别的人都还在昏迷,就他一个最菜的醒了过来爆炸发生的瞬间,每个人第一反应都是向前冲,充满了觉悟和决心,但路某人不同,他也有决心保命的决心,所以在见势不妙后第一时间扭头就跑,最大限度远离了安铂馆这才让他成为了受到爆炸影响最微弱的一个幸运儿。
路明非撑住地面半爬了起来干呕了两下,眩晕产生的恶心感让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努力好好几次都没站起来,之前的白光就像是一万颗震撼弹爆开,爆炸声差些把他的耳膜给震裂掉,还好跑路的时候是背对光线的,不然说不定除了耳聋外他还得眼瞎掉。
没有镜子,但路明非感觉自己现在估计跟黑兄弟相比肯定血脉更纯正一点,好不容易才把涌到喉咙的澳洲龙虾给咽了下去,抬起头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后看向前方然后整个人直接傻掉了。
安铂馆消失不见了。
或者准确地来说,被夷为平地后的安铂馆变得到处都是了。
小时候孩子们经常玩过一个游戏,将炮竹点燃塞进玩具里,奔跑到远处捂住耳朵期待地看着在白光一闪和轰鸣巨响之后那烟花绽放的场面。
如今安铂馆成为了那个倒霉的玩具,在那巨量的冲击波爆发瞬间,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建筑终于崩塌了,溃散的大量建筑石料成为了高速飞出的黑影,天女散花一般砸向四周的绿化带,将大量的树木拦腰截断,高速的“炮弹”带着劲风将周围的地面、泥土、草坪轰出沟壑与大坑。
也得亏路明非在白光照耀安铂馆的瞬间就铆足劲儿地往小树林深处跑,不然靠得太近他还真有可能横死在这些巨石的飞砸之中,小树林的这些树木成为了天然的屏障帮他拦下了大部分的冲击和巨石,就在他现在屁股后面小树林的泥土里还埋着半截鱼尾狮喷泉的雕像,半个狮子脑袋藏在土里面,极有可能是擦着当时路明非头皮飞过去的
好在安铂馆没有在学生云聚的中心地带,不然就这么一下不亚于大当量的手雷在人群之中炸开了但现在也不是什么好值得庆幸的时候,因为这一次的爆炸还远远没有代表着事情的结束。
路明非盯住安铂馆遗址的中心,在那里有一个明显的坑洞,并不深中心大概一米左右向着五六米的直径辐射,以路明非的角度不大看得起坑洞中心是什么情况,但这并不妨碍他猜得到引起之前爆炸的罪魁祸首此刻就正应该藏在里面,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路明非想咽一口唾沫但却发现嘴巴干涩无比,他现在完全可以扭头就跑路,但事实上他没有落跑反而向前走了过去靠近了爆炸的现场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场唯一清醒的活人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今晚大家都这么猛,一旦到他这里犯怂拉了胯,之后大学四年可是要被人指脊梁骨过的,他路明非虽然不怎么要脸,但关乎人品和义气方面的事情,在林年的耳濡目染和熏陶下他一向还是觉得自己挺靠得住的。
在即将走出小树林时,灰头土脸的他都准备清嗓子嚎两句:有没有大兄弟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