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正一观。
作为与大天界寺对执佛道牛耳的天下道教之首,这里香火向来旺的很。
只是从前年年底开始,这正一观就大门紧闭,闲人免进很久了。
但今天,正一观忽然中门大开,红毯铺地。在里头宅了一年多的张大真人,换上最隆重的羽衣,亲率一众大小牛鼻子,到门口迎接贵宾一位。
来的正是楚王加海王殿下。
朱桢笑眯眯的从金辂上下来,对白白胖胖的张懋丞拱手笑道:“张大真人,富态了不少啊。”
“呵呵,殿下说笑了。”张懋丞满脸谦卑的笑容,恭请老六进观。“加上在南昌,贫道足不出户快两年了,搁谁不团乎?”
“令妹可是减肥专家,没给你上上强度?”老六笑着与他并肩进去大门。
“女生外向,她才不会管我呢。”张懋丞苦笑道。
“你这话可别让令妹听到。”朱桢似笑非笑道:“为了你和正一道,她这二年可是锲而不舍,着实受了不少委屈。”
“有殿下在,她吃不了亏的。”张懋丞心说,除了伱,谁还能给她气吃…
“家父过世的早,寻真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叹口气道:“我都说了,我的事情不用她管,让她安生在家里待着。可她偏不听,唉,真是让人心疼。”
这要是让卖女求荣的宁远侯听到,非得狠狠啐他一口不可,呸,明明是‘送妹求平安’!就不能像咱一样坦荡?
“好在她的辛苦没白费。”朱桢也不跟他兜圈子,便径直笑道:“我父皇已经同意,让你回龙湖山了。”
“真的?”虽然早知如此,但张大真人听老六亲口宣布后,还是激动坏了。朝着皇宫方向磕头连连。“臣叩谢皇恩,叩谢皇恩啊!”
起身后,又朝老六稽首道:“贫道多谢殿下施以援手。”
“甭谢我。”老六摆摆手,大笑道:“还是谢你妹吧。”
“…”张懋丞心说这话怎么这么像骂人呢?但想想又没什么错。
“不是她救了我大嫂母子的命,我父皇说不得,还想再跟张大真人亲近两年呢。”老六接着淡淡道。
“呵呵,能蒙皇上不弃,贫道真是受宠若惊。”张懋丞讪讪笑道:“只是再不回去,正一道就要四分五裂,被人家吃干抹净了。”
为了改变正一道一家独大的局面,朱元璋一面将张大真人留在京师,一面又大力扶持全真道、上清派等道教别支。年前还在京城兴建了一座供奉真武大帝的神乐观。
这给正一道带来了巨大的危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从上到下,一个个都觉着要散伙,光想着分行李了。
张大真人要是再不回去稳定下人心,正一道这千年基业不说断送在他手里吧。分崩离析、走向没落是肯定的。
张懋丞可担不起这个历史责任。
张大真人又殷勤的请楚王到后堂用茶,朱桢摆摆手道:“不了,我还赶着去春和宫呢,我大哥要请五哥和我,还有令妹吃饭。”
“这样啊,那肯定先顾着太子爷那头。”张懋丞忙点点头,大声吩咐道:“快去,叫我妹子出来,别让殿下久等。”
等张寻真出来的空当,老六问张懋丞道:“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
“唉,还能有什么打算?”被朱家父子软禁了两年,张懋丞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软趴趴道:“回去收拾好烂摊子,就不知道用多久。然后就关起山门来,安心清修,再不问世事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有老朱家父子在一天,正一道也好,全真教也罢,都甭想掀起什么浪花来。
“那怎么行?”谁知老六却大摇其头道:“你这个天下道教领袖,得有所作为啊,划水摸鱼可不行。”
“啊…”张懋丞心尖一颤,就知道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还请殿下示下。”
“这还有什么好示下的?你们是宗教唉,天职当然是传教了。”老六无语道:“当年你们先祖张鲁张道陵不是最会干这个么?怎么到你们这儿,就退化成等着人上门的废物了?”
“这…”张懋丞狐疑的看着老六,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便讪讪道:“殿下说笑了。现在不是当年了,我们佛道的责任,就是给老百姓个寄托。到处传教这种事,不合适太平光景吧?”
岂止是不合适,简直是做大死…历史上,佛教也好,道教也罢,都曾是野心勃勃的宗教,拥有强大的教团,非但在下层积极传教,在帝王将相中也信徒无数。两教也都曾试图凌驾于皇权至上。
不然也不会有三武一宗灭佛。道教也同样屡遭皇权打击。
皇帝承认佛道的正统宗教地位,佛道也不主动传教,是佛道两教跟世俗皇权妥协的结果。尤其是摊上朱老板这种异常强势,严格控制僧道数量的君王,谁敢瞎传教,跟皇上争夺百姓,是要遭灭顶之灾的。
看着张懋丞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