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同样暴雨如注。
整座金陵城都淹没在这漫天的风雨中,只顾着忧心房顶漏雨、院子积水的老百姓,不知道此时的京城已是暗流涌动,他们所有人都处在极其危险的边缘了。
大都督府节堂中灯火通明,节堂外全副武装的士兵层层戒备,雨水冲刷着他们的盔甲和兵刃。一道闪电划过,将他们映照的寒光闪闪。
节堂内,站满了穿着红袍的高级武官。
这些人里,除了大都督府一干属官,还有在京所有的指挥使…非但京营卫所,地方入京轮戍卫所的指挥使,也统统被叫来了。
他们是过午时被左都督丁玉叫来议事的,没想到这会开的又臭又长,这都半夜了,还没有散会的意思。
将领们一个个饥肠辘辘,焦躁无比,终于有人忍不住,趁着丁玉喝水的功夫,问道:“都督,这都半夜了,还不结束?”
“是啊,都要饿死了。”其余军官马上附和道。
“当年行军打仗,两三天没口吃的,也能撑下来。”丁玉不悦道:“现在袖手高坐,茶水管够,还有点心,才半天时间就喊饿,喊什么饿?”
“问题现在也不是打仗啊?”丁玉的资历终究是浅了,一些老油条不服道:“我们能吃苦,可没事谁愿意白吃苦?”
“再说,议来议去也没议论出个名堂,光搁这磨嘴皮子了。”
“就是,什么集思广益?我看是集体放屁!”有人蹦出一句,惹得哄堂大笑。
‘啪!’气得丁玉重重一拍手中‘惊虎胆’,怒喝道:“放肆!撒野也看看地方,这里是大都督府!谁再敢不守规矩,军法伺候!”
左都督一发威,大部分将领都消停了,但那些亲军指挥使还是不买账。
诸如羽林卫、龙骧卫、鹰扬卫,这些亲军指挥使司,虽然在行政上隶属于大都督府,但其实是皇帝的侍从亲军。
之前掌大都督府的是皇帝的亲外甥曹国公李文忠,这些亲军指挥使都服服帖帖,现在换了丁玉,情况就不一样了…
当然,要不是丁玉太过分,他们也不会随便发彪,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得罪了大都督府,也是很麻烦的。
但是从过午耗到半夜,亲卫指挥使们的耐性,被彻底耗光了…
“都督既然说到规矩,那我们更得回去了。”便听掌羽林卫的都督佥事朱寿冷声道:“按规矩,各卫军官,夜里必须在营。左都督把京里所有的指挥使,都叫来不让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要造反呢。”
“就是,皇上还不在京里,出点什么事情,谁担得起责任?”另外几位亲军指挥使也纷纷附和着起身道:“都督要议继续议,我们先回了。”
“唉,这么大的雨,不在营里真是不放心啊。”说着他们就要往外走。
“谁敢?!”丁玉重重一拍大案,怒不可遏道:“没听见本座的话吗?谁敢不守规矩,军法伺候!”
说着他提高声调道:“谁敢踏出这个门去,赏八十军棍!有胆子就走吧!”
这下亲军将领们气焰为之一滞,都听出他是来真的。他们纷纷望向朱寿,指望老大哥拿个主意。
却见朱寿霍然转身,死死盯着堂上的丁玉,看得他全身发毛,这才一字一句问道:“左都督,你不会真要造反吧?”
“…”丁玉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一下愣住了。
他当然知道今晚汤山有事发生。今晚集合这些将领,就是在等汤山那边一旦成功,顺势控制京师所有军队。
但按照胡相的安排,要是汤山那边没成功,他就什么不用做,只当开了个会。
所以说他造反他是不承认的,他认为自己只是在事变之后,承担起大都督府应尽的责任…不然他也不会加入胡惟庸的计划中。
“你休要血口喷人!”丁玉旋即回过神来,恼羞成怒道:“本座造你妈个头啊!”
“那伱为什么要阻挡我们回营,还要给我们八十军棍?!”朱寿针锋相对道:
“我们是天子亲军,你就是要处罚我们,也得先请示皇上!现在不请示皇上便要将我们活活杖死,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居心!”
“没错,我看他今天就没安好心!”另外几个亲军将领马上附和道:“什么重要的事情还得把我们一个不落的叫来,一个值守的都没有?”
“这要是把我们一屋子人一网打尽,京城防务就彻底瘫痪了!”
“还真是…”就连其余军官也开始交头接耳、躁动不安起来,有人起身抱拳道:“都督,先散会吧。皇上和太子都不在京里,要避嫌啊。”
“就是,都督,也没什么大事要议,别为了争口气,惹得一身骚。”甚至连大都督府右都督于显都出言劝道:“大都督府替皇上掌管天下兵权,最怕风言风语。”
“…”丁玉额头沁出汗水,没想到这帮家伙警觉性这么高。但越是这样,他越不敢放他们出去。
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