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思仑发恨极了刀厮郎。
战至今日,他的五万大军,已经阵亡了两万多,逃跑了一万多。剩下的一万多人,也被伤病和饥饿折磨的半死不活,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等于说是向思仑发求援之后,又折损了一半的兵力。这可是麓川政权的核心部队啊,就被他这么折腾的一滴都不剩,思仑发能饶了他吗?
也就是顾忌刀厮养等一众傣绷将领的感受,他才只是骂骂咧咧一番,要不然非得把刀厮郎的尸首剁碎了喂狗不可!
他让刀厮养把刀厮郎的尸首抬下去,而后沉声问道:“沐英到哪儿了?”
“回大王,他的斥候太厉害了,我们的密探没法靠近。”刀干孟忙答道:“所以只敢远远跟着他们,最新的消息是,两天前他们还在威楚。”
“确定?”思仑发盯着地图问道。
“确定。”刀干孟点点头。
“威楚到这里,还有两三百里地呢。”思仑发沉吟道:“五天前在威楚的话,至少还得三天才能到这里。”
“大王太高看他们了。”刀干孟笑道:“沐英的军队自昆明出兵以来,每天行军不过二三十里,不然也不至于我们路远的反而先到。我看他十天八天也到不了。”
“把敌人想的强大一些,总是没有错的。”思伦发却十分谨慎道:“我们已经损失了五万兵马,不能再有半分闪失了。”
“明白。”刀干孟忙点头应声,又请示道:“那我们先安营扎寨,以逸待劳?”
“不,先派兵围城。”思伦发断然道:“把定远城包围起来,等沐英来救。”
“懂了,这就是孙子的‘围点打援’之策吧?”刀干孟恍然道。
“…”思伦发冷冷斜了他一眼,心说你才是孙子呢。
当思伦发坐着三十六名武士抬的黄金辇,来到定边城下时,立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何等惨烈的人间地狱啊…只见以定边城为中心,半径一里的红土地,都已经被染成了紫黑色。随处可见损毁的攻城器械、折断生锈的兵刃,还有那些随处可见的笔直的‘铁线草’,其实是没入泥土的箭矢…
更多的还是密密麻麻的残肢断体,白骨累累。破破烂烂的城墙上,也被鲜血染红,战火熏黑,还挂着人体各部位的零件,看上去如临鬼域,恐怖无比。
城墙下的壕沟已经被腐烂的尸体填满,却只见一层黑色的苍蝇嗡嗡,不见任何食腐鸟类。因为它们想吃肉,饥肠辘辘的两军将士更想吃它们。任何落在战场上的飞鸟,都逃不过两军将士的魔掌…
浓烈的尸臭令思伦发直欲作呕,忙用熏香金帕捂住口鼻。那些随扈的文武官员,没有他这份忍耐力,好些人跑到一边,大吐特吐起来…
思伦发忽然不那么恨刀厮郎了…能把仗打成这样,说明他是真尽力了。
定定神,思伦发闷声下令道:“围城!”
看着乌泱泱铺天盖地而来的麓川军,定远城头上的明军将士全都傻了眼。
“这尼玛多少人啊?”他们极力眺望着远方,却怎么也看不到敌兵的队尾,只见城外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是有大队的敌兵不断涌入河谷。
“看样子,少说二三十万…”有经验的老兵给出了个人的判断。
“嗯,只多不少。”军官们赞同道。
“那还打个屁呀…”将士们彻底陷入了绝望。这回不是他们不想拼,而是实在没法拼啊。
现在城中,还能动弹的将士已经不足两千,根本没办法形成有效的防御了。跟同样强弩之末的刀厮郎部拼一拼还行,在二三十万生力军面前,拿什么拼啊?
“操…”将士们颓然啐一口,纷纷苦笑起来。这贼老天,真是不弄死咱们不算完呀。
“不,你们想错了。”胡泉的声音再度响起,他走到城墙边,一边用只剩一组镜片的望远镜观察敌情,一边按捺不住的兴奋道:
“弟兄们,我们已经成功完成任务了!”
“为了救援被我们阻击的敌兵,麓川军已经倾巢出动了!”说着,他一指城外那面最大的金色旗帜道:“就连思伦发也被我们吸引过来了!”
胡泉又转过头来,红着眼眶,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他的将士们道:“此役征麓川之战,最难的就是这一步——将他们的大军引到我们的战场上!不然,他们躲在无边无际的湿热丛林中,我们就是几十万大军进剿,也奈何不了他们。”
“到时候师老无功,大军只能狼狈撤兵,我们就彻底奈何不了麓川了,甚至整个云南的基业,都可能因此而葬送。”说着他提高声调,让嘶哑的声音响彻城头道:
“而我们超乎寻常的坚守和牺牲,实现了这最艰难的一步,这就是我们坚守至今的意义啊!至于剩下的,就交给西平侯和我们的主力部队吧,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一定会一举歼灭敌军,给我们子孙后代一個安定的云南!”
胡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