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乌飞兔走。
瑞克没想过,日子艰难的时候,过一分钟也是折磨,怎么会有时过境迁的感觉。自然也没想过,在这片土地上,会有一个和末日前的生活非常相近地方。在采石场营地,赫谢尔的农场,不堪回首的监狱,食人族的集装箱之后,他就再也不幻想了。好比是,干净的民居,水泥街道,印花的窗帘,书本,摄像机,雕塑,薄薄的铁皮当作墙面,隔开外面的人间地狱。
瑞克感觉到了严重的时过境迁。
非常的不真切,但是是真实存在的。
亚历山大,一个不真实的地方。大家穿着体面的衣裳,全身上下干干净净,他们甚至还有果酱工厂。中年的大妈在抱怨她缺一台压面机,三个青少年躲在不牢固的墙后面逗挤进一个胳膊来的行尸。
唯一的大门没有守卫,只有不像样的铁锁。甚至是,连哨塔都没有。
这里的人很幸运,他们还不懂,外面的人到底是怎样的恶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伺机利用他们的弱点,肆意地掠夺。
不过瑞克也知道,幸运不会持续很久。
亚历山大的人接收了他的队伍,他刮了胡子,穿上久违的警服。米琼恩收起了武士刀,做了社区巡查员。卡萝尔一直都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她可以摸清这里发生的任何事。
不到几月,他又把那身警服脱了。米琼恩也把那把刀重新拿了出来。
亚历山大被外面的人袭击,大门被破坏,行尸潮接二连三。就是因为这样,这里才需要他,掌握这里的一切,教这里的人学会生存。
每次看到坐在地板上无忧无虑地玩耍的朱迪思的时候,瑞克就会想到这一点。他可以决定谁留下,谁去死。
唯一的,生存的方法。
朱迪思学会了差不多十个词。
在两岁零三个月的年纪,这些词算少了,不过瑞克不介意。她只要活着就好,再奢侈一点,活得快乐。
瑞克拿着前任亚历山大领导者的摄像机,透过房子的窗户看着经历了两次摧残的亚历山大社区。
上一任的领导是一个坚强的女性,迪安娜,俄亥俄州的前国会议员。她的办公室的摆设品味十足,明亮的窗户,满屋的书架和书本,老式的台灯和烛台。
而现在这个房间属于他了。
瑞克心不在焉地浏览着便携摄像机里,他们初来亚历山大的时候迪安娜录制的'面试'视频。
那片不可阻挡的行尸潮让他们失去了很多人。这里很脆弱,急需要人手。
需要强壮的人修复损坏的墙壁,加固大门,清理附近的行尸。需要像亚伯拉罕这样的人,像是罗西塔、艾伦、艾瑞克…新的名字,新鲜的血液。
瑞克的手指停在了播放键上。
一年多以前的,陌生又熟悉的视频。
头发都已经长到遮眼的男人俯下身来,左手把办公桌上盘子里的几颗巧克力全部抓进腰包里。男人没有看镜头,只是在精致的房间里左右踱了几下步。皮革马甲,撕掉袖子的衬衫,暴露无遗的臌胀的肱二头肌,背上的十/字/弩,右手里提着的是一只负鼠。
他和这样的房间格格不入。
'你可以坐下,达里尔。我不咬人。'
'没事。我这样很好。'
'达里尔,你想不想留下?'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
'那个男孩和婴儿,他们应该有一个家。'
下一个镜头,男人坐在房子外面的楼梯口,脏抹布搭在膝盖上,割开负鼠的腹部,手伸进去掏出一团血淋淋的内脏。
'别拍了,这有什么可拍的。'
瑞克关上了视频。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达里尔。
一年多里,他们只见过一次面——达里尔的摩托零件需要更换,他把车开到了亚伦家,置换了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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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萝尔看出了瑞克的心思。她整装待发。
"我去找他回来。这里需要他。"
瑞克不放心地看着穿着碎花罩衫的卡萝尔:"你一个人出去?"
问出来的时候瑞克又觉得有些好笑了,他想他一定是被卡萝尔的碎花衬衫迷惑了。
"好吧。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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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萝尔本来是想叫达里尔回去的。不过在她摸着踪迹找到他的时候,她又不那么确定了。
穿过终点站的那段铁路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残破不堪。雨水让木头生锈,从里面钻出来的真菌和绿芽布满了铁轨的两面。
达里尔徘徊在那段铁路的附近。
沿着轨道,来回的一段。
接着扩大半径。
然后再扩大。
寻找爱人的旅途,没有尽头的路。
他和从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