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到了喜堂,门口处立着身着红衣的人,见他来了,丫鬟忙把红绸牵巾的另一头递给他。
昨日让人惊艳的人,今天换了喜服,清冷中带着绝艳,淡淡的看过来,目下无尘般,挑人心弦。
季子漠的视线落在那双手上,好看的像是件艺术品,之前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手控来着。
他的目光烫人,收回的及时,未发现被他一缕一寸看过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一拜天地......”
拉长的尾音中,两人跪在蒲团上,对着门外的方向缓缓拜下。
很神奇的感觉,季子漠知道一旁拜天地的,或许不是属于自己的媳妇 ,可此时此景,竟也生出来一些紧张的郑重来。
两人起身面向齐父齐母。
“二拜高堂......”
“三拜夫君......”
这世道,男子身份凭白高了许多,连成婚都是如此,季子漠熟悉的夫妻对拜,变成了单方跪拜,一方拱手还礼。
他们这一日,入赘不像入赘,迎娶不像迎娶,谁都没让鸳鸯戏水的盖头蒙住面。
两人对立,一根红绸自两人手中相连,中间的大红喜球扎的结实。
齐玉垂着眼,掀了衣袍,对着季子漠缓慢跪下。
“拜......”
在一片欣慰的赞叹中,齐玉心无波澜。
俯首间,一抹大红衣摆垂在地面,映入眼帘,他猛的抬头。
“夫妻对拜......”
在众人错愕大呼不合规矩时,那人微微倾身,靠近他轻说了这句。
狭长的眸子带着撩拨心弦的笑,只是那笑,里里外外都是不着调,似是逗弄着心爱的猫儿,也似不正经的郎君使坏调戏姑娘/哥儿。
心神晃动如天翻地覆,齐玉垂眸望去,只见季子漠乌黑的发丝,从他肩头划过。
自己先拜了,对面的人没动静了,季子漠没办法,只好抬眼看向他,张口无声道:“拜我啊!”
齐玉回神,忙急急拜下。
动作还算沉稳,只是心中一汪平静的湖泊,被这一拜搅的晃动不安,快要泛起波涛。
喜房内,齐玉坐在喜床,心口的跳动难以平息,原是对自己的婚事死了心,招赘也不过是得过且过,免让家里招受蜚语。
因季子漠的一拜,他生出了难掩的欣喜,或许,他是与寻常男子不同的人呢!
搭在椅背的盖头被人忽视了一天,齐玉提着心站起,犹如走钢丝般,忐忑缓慢的盖在头上。
门外脚步声窸窣渐进,他似做贼心虚,又猛的把盖头扯掉扔在地上,大步走到床沿坐下。
司琴推门而进,左右看了看,奇怪道:“窗户都关着呢!哪里来的风把盖头吹掉了。”
“拿出去扔了。”素白的手指紧扣着膝盖,齐玉不过脑的话脱口而出。
他的声音略急,防备着所有人,害怕被人看出自己的所思所想,又变的狼狈不堪。
司琴只当他是不喜婚事,未做他想,抱着盖头,劝道:“少爷,奴婢瞧着姑爷也挺好的,咱就......”
想说咱就忘了郑少爷吧!但今日总归是少爷的大喜之日,怕凭白惹他心伤,把话又咽了下去。
“成婚的日子哪里有扔盖头的,少爷要是瞧着碍眼,奴婢把它锁在针线房的柜子里。”
司琴年纪不大,性子跳脱,因盖头的事有些闷闷不乐,跨过门槛关门时,眉眼都是耷拉的。
她怀里的红,随着房门渐渐关严实,消失在齐玉眼中。
片刻后,司琴再次推门而入,齐玉往她怀中看去,已经空空如也。
司琴身后跟着的哥儿,年纪依然不小,头发黑白参半,端着托盘,面带笑意的走来。
齐玉唤了他一句:“秋叔。”
“少爷,这是夫人准备的汤药。”
药汁乌黑,肉眼可见的苦涩,齐玉眉头皱了一瞬:“做什么用的?”
齐秋笑道:“放松身子,可以让少爷新婚夜少受些罪的。”
受罪?齐玉迷茫了瞬,随后脸上似是被火烧一般,嗯了声,假装淡定的端起碗喝下。
主院伺候的哥儿离去,司琴察觉他发丝有些凌乱,齐玉心一颤,他知,那是刚才心急扯盖头的时的动静。
镜台前,司琴帮他放下长发,打算挽起时,被齐玉制止:“就这样吧!若不然等下睡觉还要解开。”
司琴笑道:“如此也好,少爷这样最是好看。”
月上柳梢,前院喜宴上的人才尽数散去,季子漠性子活络,毫无拘谨,被齐母领着认人敬酒,喝了个混沌晕乎。
“暗镜院?怎么取了这个名字。”头有些发疼,季子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口问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