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玉正这样想着,就听耳边再次响起萧临渊苍老的声音。
“玉简已碎,玉兽本无,平安佩非他所赠。”
“我非萧氏中人,萧临渊,亦不存在此世间过。”
他面前供桌上,从上到下依次供奉着萧氏历代皇室中人,至于历代帝王,则位居供桌的正中,与左右那些牌位隔着距离。
他的目光从景德帝的牌位下移,直至落在萧怀的牌位下一列,那处空荡荡的地方。
萧临渊开口:“那位置,是留给我的吗?”
此言一出,别说相玉,就是一旁本就吓得不行的宫人更是心颤了一下,相玉这下也跪了,两人半天不敢言语。
就在相玉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一室静谧中,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老人苍老的声音,“别留了。玉简也不必再有。”
跪着的两人猛的抬头看向萧临渊,满脸震惊。
“告诉皇帝,我去后,萧临渊之名永不入萧氏皇族名谱。”
“不设牌位,不立碑文,无需香火供奉。”
“…也,不必再有人惦记。”
在室内二人惊愣到失语的表情中,萧临渊缓缓说完了最后一句,“这便是我萧临渊,作为太上皇留下的最后一道旨意。”
“砰——”
“太上皇三思啊!您这旨意一出,天下人乃至后世该如何看待您?又该如何看待大宸皇室?!”
相玉猛的一头磕在地上,他的脸颊溢满冷汗,因为他知道,这旨意若不能劝萧临渊收回去,只怕别说当今天下,后世都将引起极大的震动。
萧临渊却像是卸去千斤重任一般,呼出一口气,并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相玉和一旁的宫人。
他站在殿内,静静地环视着周围供奉着的牌位,一盏盏长明灯在燃烧着,一室静谧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响起。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世间千人千苦,万般愁,姜万宁……受教了。”
相玉满头雾水,懵懵然的问,“太上皇何出此言?又受教何人?”
萧临渊没有低头看他,目光落在门外,“所有,我曾遇见的人。南宫舒华、谢无念、柳尚、元鸿……”
太多,太多,说也说不尽,在说了几个名字之后,他的目光无意间落至一旁的某个牌位,“还有他。”
相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赫然是景德帝的牌位。
相玉愕然,“先帝?!”
“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贪妄。”紧接着,他又道出一人名字,“而谢琅,是痴妄。”
光幕外的谢琅一顿,还来不及想视频中的萧临渊为什么说出的话如此反常,就听此时视频中的相玉问他,“那太上皇,您可对先帝可有恨?”
相玉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冒犯了些,他叩首,语气认真的说道,“小臣的祖父曾问过您这个问题,当时您的回答是无;”
“小臣的父亲也曾这样问过您,您仍旧答无;”
“今日,小臣也斗胆想要一问,您,当真就不恨先帝,也无怨吗?”
所有人都觉得相玉是找死,问了个致命题。
可再一想,他爹和他祖父既然都问过这个问题没被处死,好像到他这儿,如无意外,也不该被萧临渊处死的样子?
有人思绪走神了一刹,想道。
“无。”
“既无爱,又何来恨。”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平静如水地目光落向殿外,又像落在虚空之中的某处,没人知道萧临渊的脑海中此刻到底想起了什么。
只有最后那句苍茫悠然的话遗留于长宁殿中,相玉耳旁。
“我观浮屠众生相,凡所有相,皆是……”
“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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